而今堪堪立春,料峭的冬寒仍未过,唯有正午时跃过檐牙、翻进天井里的斜方金色,让人品出向阳时的暖意。
于是站在入门小院里的姐妹俩倒也有种这季节寻常人家的和谐,衣衫一红一绿,像三月的春桃。
可下人们却觉得很不和谐——
夭寿啦。
大小姐回门这天居然在和二小姐聊学业。
他们究竟是眼睛和耳朵有恙,还是脑子有疾?
大小姐何时认字了?不对,二小姐何时有这般闲心同大小姐闲聊了?从前她俩见面,不出半柱香的功夫,定要掐起来,这会儿使唤去找老爷和新夫人的仆役,都该跑出一里地了。
廊下阴影处,几个路过的洒扫下人有揉眼睛的、掏耳朵的,还有使劲晃脑袋的,最后对视一眼,纷纷得出结论:
肯定是大小姐在王府压抑得太苦了!
还有二小姐即将参加的科举太难了!
所以这俩都变态了!
叶浮光感觉到奇怪的视线,还以为是叶荣回来了,抽空睨了眼,没看见动静,便重又回头道,“那我来问最后一题。”
叶渔歌早察觉到那些迷惑眼神,却没搭理,而今便冲长姐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问。
“现有一病人,脉象如……”叶浮光谨慎地思考着,在沸腾和急促想了想,发现自己会的医学术语实在不多,选择摆烂,“脉里仿佛有刀兵之戈,锐利似刃,脉弦也紧,如触刀刃……”
描述的时候,她又想到沈惊澜躺着的模样。
只能说不愧是大将军,连生病昏迷,血脉里都流淌着杀气。
她只说了脉象。
因为在入赘去王府的时候,沈惊澜就已经是那副模样了,叶浮光没见过她清醒正常时的模样,也只相处了短短两天,照顾人的事情郁青始终也不肯假借她的手,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补上点平日吃的食物。
听她说完之后,叶渔歌扬了下眉头,神色变得古怪:“你什么时候改了性子,还肯翻医书了?竟还让你知晓这十绝脉?”
这次叶浮光是真的茫然,“什么脉?”
叶渔歌眉头拧紧,“你不是看的医书?那就是旁人给你出的主意,又或者你哪个损友得了这绝症,让你来我这里撞南墙?”
“……”
听听。
这说的是人话吗?
想到沈惊澜如今的名声,叶家选择把她这个小废物、而不是能去科考的二女儿送走,就已经是答案了,叶浮光在不知道叶渔歌对岐王的态度之前,不好暴露病人身份,只能含糊应下她最后一个猜测:
“怎么就叫撞南墙?俗话说得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医者当有仁爱,心怀天下,叶渔歌,你心胸应该开阔点。”
她站上了道德的制高点。
却只得了这同父异母姐妹的一声冷哼,“七级浮屠,你给我造?”
叶浮光还真想了想,“你要能给个方子把人治好,她应该能给你造。”
……吧?
可惜就这样,叶渔歌也不肯买账,“不必,无功不受禄,你若是拿了那人钱财,也趁早退回去,免得来日人家家眷打上门,骂你连棺材本都骗。”
叶浮光:“?”
她有点急,“不是,你都没看,你怎么就不试试治一下?”
站在石柱下的人意兴阑珊地转过身,语气是一贯的冷淡,此刻便显冷漠无情:“治不了,等死吧。”
顿了顿,叶渔歌决定日行一善、给文盲科普,又补充了一句,“此人肝气已绝,不出三日必死。”
叶浮光刚才还觉得失去希望,心里有点难过,这会儿听了叶渔歌的话,本能地反驳,“瞎说,人家活得好好的。”
光她来的这几天就已经三天了!
王府现在都还没报丧呢!
瞧不起谁啊!
……
叶渔歌本来已经打算重新回书房,听见她的话,又再度转身,本来以为叶浮光只是同她嘴硬,但此刻打量她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