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塌这张床着实费了叶浮光不小的功夫,毕竟岐王府园林一草一木、室内一瓶一盏,皆是极品,正殿之榻是用紫檀木雕琢而成的。
若非大宗朝的床榻设计木料偏薄,床柱精致易折,叶浮光还真找不到办法——
总之。
在郁青领着王府的丫鬟进入内室后,看到的就是帷帐倾倒、薄纱倒覆的凌乱模样,尽管没有波及床上躺着的人,却仍让她心跳停了一拍。
“王爷!”
她近乎凄厉地唤了一声,扑过去倒在了脚榻边。
叶浮光让她吓了一跳,跟着回头,确定打断床杆时真的避开了沈惊澜,毕竟那可是她的金主妈咪,她就是自己出事也不可能让岐王出事啊。
在郁青唤人上下检查时,她清了清嗓子,理了理衣衫,若无其事地出声建议,“事已至此,王爷身份尊贵,自然不能再在这殿内将就……”
事已至此?
她话还没说完。
郁青就狠狠转头瞪着她,已顾不上僭不僭越的事了,咬牙道,“叶侧妃,虽说这桩婚事是圣人亲指,但众所周知,此婚是为王爷祈福、冲喜而成,以叶家之门户,嫁入岐王府已是高攀,侧妃行事怎可如此不懂规矩?”
叶浮光摸了摸鼻尖。
唉,她懂的。
毕竟她属于毫无职场经验,又拿高薪空降,旧同事不满她,职场关系紧张,也可以理解。
她拿好原主的人设,色厉内荏地出声辩解,“我跟王爷名正言顺,再说,我身为乾元身体正常,长夜漫漫的……床塌并非我所愿,郁管家既然如此操心王爷,还是尽管为她择新殿要紧。”
她差点把郁青气死。
王府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装不存在,禁军们就没这么给面子了,表情津津有味,都在前排吃瓜。
……
叶浮光终究遂了愿。
天光瞑瞑,府中草木尽是霜色,仆从们提着四角灯,为兴致勃勃的她引路。生为乾元,叶浮光容貌优异,身量也好,此刻披了件狐氅,如黎明前落下的雪。
这是她入赘岐王府后,初次正儿八经地参观府邸,这府宅原是前朝穷奢极欲的宰相所居处,自沈家兵马入永安后,因沈惊澜攻城首功,大宗高。祖即将这宅邸赏赐给她,作将军府,后又成岐王府。
才走出院落,东方就翻起鱼肚白。
第一缕晨曦照拂岐王府时,亭台楼阁,水榭兰苑,别殿幢幢,檐牙高啄,壁上鲛龙赤螭,倒挂池塘冰面,让叶浮光看得应接不暇。
她双手拢在袖中,还揣了个小手炉,心想,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走了小半个时辰,也未将岐王府一应院落看完,眼见都记不得回正殿的路,叶浮光有点走不动了。
“叶妃?”
随她一同出来的两个小姑娘好奇地打量四下,“可要选此处院落?”
“不。”
眼前院内景观与方才路过的区别不大,叶浮光像是个挑剔的甲方,看过小几十个策划案之后,斩钉截铁地说,“选第一间。”
问就是她等会儿不想陪着沈惊澜再走一趟远路。
吉祥和如意倒是没什么意见,还相当捧场,“梅园实是王爷正殿与书房外景致最好的园子,叶妃好眼光。”
叶浮光敷衍地勾了下唇。
而后直到晌午,王府众人都在为王爷迁殿之事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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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为岐王喂了一日的绿豆浓汤,叶浮光发觉她脉数里的热仍然十分凶险,今天她让膳房做了点百合莲子羹,顶着郁青不满的眼神,她顿了顿,又让他们在粥里放了些弗兰参。
就是现代的西洋参。
饶是如此,郁青也很不满足,不懂这个叶氏什么毛病,放着府库里那些百年老参不用,非要捧那外来货。
叶浮光视而不见,站在院下,面对满园含苞的腊梅树,思考人生——
岐王这症状,光从食补,肯定不足以解毒,如果没有对症的药方,想要清醒恐怕也有点难度。
“咔。”
枯枝被人踩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