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夕反握住她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赫戈此次出门,倒也不完全是要避开沈怀夕和杨柳二人,他是要回驿馆复命。
巴日斯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耍弄着手里的蛇。
“世子。”赫戈走上前,一只手攥拳放在胸口,对着巴日斯行礼。
“荣平王说了什么?”巴日斯伸出手臂,看着青黑色的蛇缓缓爬到自己肩膀上。
“其他条件可以谈,大梁的国土,不能少一寸。”赫戈盯着那条蛇吐出的芯子,“他还让我跟您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巴日斯把蛇揣进怀里,“这个男人,他在威胁我。”
杨柳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铺纸研墨,一张薄薄的信纸上,写满了簪花小楷,她悬着手想了半天,在信纸的最末端添上一句:“顺应本心。”
第二日早饭时间,有一只兰雀落到窗外的葡萄下,啾啾叫了两声。
杨柳走到院子里,从它的脚环上取下一个纸卷儿。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不用将军。”
杨柳走进屋子里,把这句话读给沈怀夕听。
“她,是不是在怨?”
“没有。”沈怀夕叹了口气,“她是在后悔。”
“后悔?”杨柳点着一根蜡烛,细细把那个纸卷儿烧成灰,“为什么后悔?”
“先帝的姐姐,永宁长公主,也说过这句话。”沈怀夕看着火苗上方缓缓飘起的白烟,“永宁长公主十六岁前往蒙古国和亲,十七岁自缢于两国交壤的城楼。”
他看着窗外葡萄架下飞舞的蝴蝶:“三百里黄沙路,没人知道她一个弱女子,是怎么走了这么远的路。”
“你的意思是说,福宁长公主她,后悔没能以永宁长公主为鉴,早些嫁人,摆脱和亲的命运?”杨柳顺着沈怀夕的意思往下说,“我们能不能帮她做些什么?”
沈怀夕抬手端起茶壶旁的果盘,两根手指捻起里面的一枚南瓜子。
一阵细微的风声从二人耳朵边掠过,窗外葡萄架下的蝴蝶应声而落,掉在了地上。
“福宁长公主是在后悔,不该生在皇家。”他从窗外收回视线,对着杨柳道,“慕容璟的性子,不可能好好地放了你母亲,我是想,用些手段,把人救出来。”
杨柳点了点头:“我母亲胆子小,哪怕是软禁,怕也是每天担惊受怕,不得安宁。”
“可是,只怕得吃些苦头。”沈怀夕伸出手,手指轻叩桌面,“正因为如此,才要等到见了你,和你商量。”
“与其长久地痛苦,还不如只吃一时的苦头。”杨柳将手搭在沈怀夕的肩膀上,“或许可以想一个两全的办法,就出我的母亲,也救出福宁长公主。”
沈怀夕轻轻摇了摇头。
“人世间,是没有两全的办法的。”他闭目凝神,轻叩桌面的手指停了动作,“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内容来自【咪咕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