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夕的唇色泛白,扯过床边衣架上杨柳的批帛,缠住了胳膊上的伤:“都是些小伤,没什么大事。”
杨柳看着他被浸湿的衣袖和手指上沾染的血,觉得有些头晕。
她不晕血,可是这么血淋淋的一条胳膊横在她跟前,最原始的生理反应是避免不了的。她这边儿还没从头晕恶心中缓过劲儿来,沈怀夕扯着批帛的手一顿,整个人直愣愣地栽倒在她怀里。
王爷晕倒了。
整个荣平王府都忙活起来。
沈铎直奔马厩,挑了匹最快的马,拿着荣平王府的腰牌去宫里请太医,厨房内外挤挤嚷嚷,丁师傅挪开了蒸点心的笼屉,熬上了参汤,莫大娘和赵大妈坐在台阶上,一人一串佛珠,十分虔诚地念着阿弥陀佛。
作为荣平王府唯一的女眷,杨柳本来应该在这个时候管制王府上下,安排好大事小事,把王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然后守在沈怀夕床边,尝汤试药。
额,很可惜,她读大学的时候专业是工程制造,不是酒店管理。。。。。。
沈铎的太医还没请回来,厨房的参汤也还没熬好,她也没法伺候沈怀夕喝药。。。。。。
于是乎杨柳只好找了串佛珠,坐在沈怀夕床头,学着莫大娘她们的样子,十分虔诚地念阿弥陀佛。
外屋站着七八个低着头端着热水的侍女,听见屋内传来的念佛声,几个人把头低得更低了。
荣平王是位好主子,府内工钱给的不少,活儿也并不繁重,这位王爷既不打骂下人,也不奸淫侍女,在盛京这几个王府里,荣平王府算是很好的去处了。
沈怀夕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吓人,杨柳唤了个侍女进来送了热水,她实在没有别的事儿可做,只能先给沈怀夕擦擦脸。
热棉布拧到半干,杨柳先把沈怀夕面具外面那半张脸擦干净了,等擦到下巴的时候,冰凉的面具挡住了她的手。
杨柳把棉布放回盛满热水的铜盆里,盯着沈怀夕面具外那半张好看的不行的脸,陷入了沉思。
揭还是不揭,这是一个问题。
她倒不是很在意面具后面那半张脸是不是真的很丑,她只是单纯害怕沈怀夕醒了以后知道这件事,会一刀劈了她,送她上西天。
平日里这面具就跟长在他脸上一样,可见他是有多么不想被人看见另外半张脸。
传言中说的是,荣平王在战场上受了重伤,那半张脸伤的重,医治好了以后,留下了丑陋的伤疤。
“不就是伤疤吗?能有多丑?”杨柳自言自语着,手覆上了冰凉坚硬的面具,面具上凹凸不平的暗纹顶着她的掌心。
紧接着是一阵金属落地声。
杨柳吓得差点儿喊出声来。
那面具下面的半张脸暗红发黑,一层又一层的伤疤狰狞着缠在一起,蔓延到了眼角处。
那疤痕不像是一次形成的,倒像是旧疤痕上叠了五六层新伤,混着血流脓结痂后,又被什么虫蚁之类的东西噬咬之后,形成了一块块儿红肿的疤。
密集恐惧症让杨柳跌坐在地上的腿使不上力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两只手撑着地,艰难的爬到面具旁边把它捡起来,想把它重新戴到沈怀夕脸上。
两脚酸软,腿也就跟着不听使唤,手上的面具刚碰到沈怀夕的下巴,杨柳一个没站稳,拿着面具的那只手重重地扣在了那疤痕遍布的半张脸上。
指腹上传来凹凸不平半软不硬的触感,吓得杨柳尖叫一声。
等她回过神来,手上拿着一块儿类似于皮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