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他们的车到了若虚寺门口,她就明白了,寺门后赫然停了一辆宝顶华盖的金轮马车,是宫里的人来寺中进香。
周妙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即便没进宫,没想到自己的替身工具人属性,到底还是发挥了作用。
马车却在山道前停了下来,李佑白对她说:“你自这里上山,进寺以后,自有僧人相迎。”
周妙戴好幂离下车,见马车绕过山门向山后行去,李佑白不良于行,自有上山的办法。
可是为何不能带着她一起走呢?
难道是怕她见到?
周妙叹了一口气,只得任劳任怨地往山上攀行。
天气渐热了,她不敢耽误,只顾快步地往山上攀行,到达庙门之时,她背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她转过庙门,果然见到一个青衣小和尚立在门旁,朝她揖道:“周施主,随小僧来。”
周妙点点头,跟着小和尚走过林道,来到了寺庙后的禅房,几间竹舍并排而立。
小和尚带着周妙进入了左手边的第一间竹舍,推门而入后,周妙见舍中唯有一张四足大方木塌,上覆竹席,而竹席上摆堆放着一团素白衣物。
“周施主,请换上长衫,稍坐片刻。”说罢,小和尚再一揖身,转身离开了竹舍,不忘合上了房门。
待到他的脚步声渐远,周妙才展开竹席上的衣服细看,是一件素色交领长衫和一条色二指来宽的霜色腰带。
衣物熏过香,尚还残留着淡淡的竹叶气味和丝丝檀香。
周妙脱去外衫和长裙,换上了长衫,并在腰间系带,上身以后,尺寸竟意外的合适。
她在屋中走了两圈,也不见来人,只得忐忑地坐到了竹席之上。
又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竹门外忽而传来了动静。低沉的人声和几道脚步声,似乎是朝右侧的竹舍行去。
竹舍外,三人踏上了竹台,走得徐徐。
行在最前的,正是道七和尚,而他身旁是一个面白无须的青衣宦官,唤作楚安。
楚安笑吟吟道:“娘娘惯爱听这禅经,今日有劳道七禅师了。”
道七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娴妃娘娘来我寺中,乃是善缘,楚公公不必多礼。”
落在他们身后一两步的是一个窈窕女子,她心无旁骛似地驻足观竹,正是娴妃娘娘,董舒娅。她头戴月白薄纱幂离,身上穿着的是进香时换过的素色交领长衫,腰缠霜色细带。
作者有话说:
听得二人对话,董舒娅适才慢慢地转过身去,快行了两步,对道七说道:“今日寺中清净,这竹上新叶也生得极妙,上一回来,我记得有一棵竹,似乎并没有这样高,今日一见,已是亭亭。”
道七笑道:“娘娘慧眼,先前那一棵竹并非弱竹,只是它的时机未到,如今时机到了,它便节节而高了。”
董舒娅轻轻颔首,耳边却听楚安笑道:“如此说来,这棵竹倒像是庆王殿下,如今亦是节节而高呢。”
董舒娅藏在幂离后的脸色不禁一变,而道七又念了一声佛,脚步停在了禅房的竹门外,侧身道:“娘娘,便是这间禅房了,贫僧与娘娘再叙《观无量寿佛经》。”
“有劳禅师。”董舒娅双手合十一拜,进入了禅房,脚步刚一入内,便“啊”地一声惊叫起来。
楚安忙问:“娘娘怎么了?”
董舒娅摸着空荡荡的腰间,语含焦急道:“先前进香更衣时,似乎将香囊落下了,寻常香囊也就罢了,只是这是陛下特意赏的罗锦绣囊,你快去寻寻看!”
楚安眸光一闪,目光飞快掠过她的面纱,又掠过道七和尚,默了须臾,道:“娘娘莫惊,奴这便去唤留在寺中的小宦去寻,去去便回。”
“有劳楚公公。”
见楚安离去,道七也走入竹舍,合上了房门。
“佛者,辨善恶,知善恶,寻因果而……”道七念得续续,却放轻脚步地走到了竹舍左侧。
他伸手轻轻一推,左侧的白墙便向两侧推开,露出一条供一人通过的窄道,董舒娅见状,立刻起身跟上,道七接连走过三间竹舍,次第推开三面白墙,终于到达了最末一间竹舍。
周妙耳边只听“啪嗒”一声,那右手边的白墙上,竟倏地开了一个洞口,道七和尚快步走了出来。
“禅师……”惊得周妙立刻起身。
道七和尚却以指覆唇,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妙更觉惊讶,见他出得墙来,身后的董舒娅也随之走了出来。
周妙急忙撩开面纱,见她也旋即撩开了面纱,二人面面相觑,董舒娅眉心蹙紧,脸上表情惊疑不定。
道七的目光在二人脸上转过一圈,门扉被“哒哒哒”地轻声敲了三下。
道七看向董舒娅,董舒娅立刻垂下了面前薄纱,打开了竹舍,门外正是刚才为周妙引路的小和尚。
“周施主,请随小僧来。”
周妙眼睁睁地看着董舒娅随他快步离去。
道七看了一眼二人远去的背影合上了门扉,朝周妙一揖,脚步便朝右侧的白墙而去。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周妙,脚步顿住,似乎是在等她。
周妙快步随他而走,走到墙边才发现这是两扇漆白的木板,可向墙内两侧推开数尺。
她小心翼翼地,放轻了脚步,随道七和尚走回了先前董舒娅所在的禅房,途中又见道七一一合上了经过禅房的三道墙中木门。
这个连排的竹舍因为这几道内门而连通,想来是若虚寺中密会的处所。周妙凝神左右细看,最末的这一间禅房与她之前的那一间差别不大,唯一的区别便是那藏有木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卷轴,绘着金翅擘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