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陈将军听完禀报,便忍不住大笑起身,神情一扫方才第二场时的郁气。
旁边蒋和一言不,面沉如水。
几乎没隔多久,裴二也驾马而归,带起一路烟尘。
到了校场,他第一眼便望向李禅秀。
李禅秀已经从刚听到他赢了的心情中平复,此刻噙着笑看向他,眸中仿佛有细碎的光。
裴二不觉扬起唇,可手摸向心口位置,又一阵忐忑,唇角也转瞬压平。
李禅秀不明所以,转为疑惑。
但眼下不是相聚的时候,裴二得先将彩头交给陈将军。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上前单膝跪地,高举起彩头,开口:“将军。”
陈将军哈哈大笑,竟走下高台,亲自将他扶起,称赞:“不错不错,身手好,箭法准,骑术也精湛,咱们营里真是人才辈出,哈哈!”
说着转身看向台上,台上自然一片附和声。
裴二虽然失忆,但本能地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何况李禅秀筹谋他能赢,之前也教过他。
他当即拱手,不卑不亢:“将军谬赞。”
陈将军见他气度沉稳,赢了不骄不躁,也不像其他兵卒,见到将军就胆怯说不出话,不由更加欣赏。
“我看你年龄不大,应该刚过弱冠,也就二十出头吧?难得气度沉稳,箭法也如此精湛,松树下那一箭,堪称百步穿杨,实在少见。”陈将军又赞,并感叹——
“都说并州裴世子年少时,以箭术精湛冠绝洛阳,有百步穿杨的美誉。我虽没亲眼见过,但觉你若努努力,或许也能达到他的十之一二。”
这话说得有些不妥,虽然裴二箭术确实精湛,甚至可能与那位裴世子不相上下,但拿营中一个小兵和世子比,实在不妥当。
后方高台上的众人都默契不做声,猜测陈将军这是太高兴,以至一时失言。
只有蒋和冷哼一声。
裴二垂下眼睑,也不太想听那个裴世子的事。
“说起来,你也姓裴,只是‘裴二’这两字,不太像正式名字。”陈将军又开口,沉吟一会儿,忽道,“不若这样,我给你重新取个名,以后你……”
话没说完,裴二忽然单膝跪下,道:“禀将军,我自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这个名字。虽然此名不好听,但也许是家中父母为我所取,是如今我与他们仅有的关联,裴二不愿改。”
说只记得这个名字,当然是假话。
事实上,他醒来后只记得一个“裴”字。只是陈将军刚提那个裴世子,又要给他改名,他担心对方给他改一个跟那什么裴世子有关的名字。
不过他多想了,陈将军再怎么高兴失言,也不至于给一个小兵,改一个跟裴世子有关的名字,还大剌剌说出来。
对方好歹是燕王世子,少年时就征战北地的战神将军,是他们平时见都见不到的人。
陈将军想给裴二改名,纯粹是动了惜才之心,想认个义子之类,以后提拔对方。万一这小子有出息,将来也当个将军,总不好称他“裴二将军”吧?
但裴二这样直愣愣地拒绝,多少令陈将军有些尴尬。
校场外围的陈青等人不由都替他着急,李禅秀也微微蹙眉。
在他计划里,让裴二被陈将军看重,固然是想借陈将军压制蒋百夫长,但也希望裴二能被提拔。
一来,这是他为裴二筹谋的前途,也算是补偿的一部分;二来,裴二在营中的地位越高,对他想改变胡人将在不久后踏破西北防线这件事也越有利。
只是……
李禅秀见裴二那耿直的样子,不由叹气,指尖按了按眉心。虽然他最初想找个傻的,但这也……
他甚至忍不住想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