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獾后面的话,像是在指点什么,而说完这些,他更直言不讳地谈论起了燃灯,也承认了燃灯确实躲在黎州。
据罗獾说,燃灯逃离汉王宫之后,脚步一路向北,并且半日就逃到了轩辕公罗操的封地。
当时罗操并不知悉汉州所生的确切事情,他以为燃灯已经成功拿下汉州,因此百般谄媚。
直到翌日,神尊被俘的消息传开,旱魃追捕燃灯的缉告四散,罗操才获知赶尸派即将易主了。
之后的他,权衡再三,设下埋伏,打算擒住燃灯献给旱魃。
谁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罗操的自不量力,导致他被自己的万罗神象之功所反噬,最后的结局就是患上了瘫痪和失禁的病症。
罗擒得知这件事,也觉得燃灯已然失势,本想把此人的行迹通禀给旱魃以表忠心,但燃灯竟主动找上罗擒,以利害相说,成功获得收容。
扶蝗听完,断定罗擒大抵是受到了燃灯的蛊惑,因为罗擒也算是叶棠的徒弟,若知道燃灯就是杀害叶棠的凶手,必然不会给予庇护。
当然了,罗擒是叶棠一手调教出来长大的,他即便不是什么雄主,也决非一个糊涂的人,谁都知道收容燃灯非同小可,一旦嗜杀成瘾的旱魃得知此事,那么整个罗生门转眼即灭,既然罗擒敢在刀尖上舔血,说明燃灯的价值对于罗擒来说很大,否则燃灯的嘴皮子再怎么利害,罗擒也不会拿罗生门的存亡开玩笑。
扶蝗也想过,罗獾对待这件事情过于坦率了,鉴于他对罗生门的很多人抱有仇视心理,或许他是在拿燃灯的事情构陷黎王。
“黎王窝藏燃灯实属死罪,你如此轻易地说出,不怕我告知旱魃?”扶蝗笑道,“看来你很想整个罗生门化为乌有啊。”
“听说明尊被虏之后,喰魂鬼老没少伤神,难道一个月的时间,就让喰魂鬼老忘记了明尊。”罗獾取笑一声,其后正义凛然道,“虽说我们罗生门与那淫党关系匪浅,但那只是欣赏叶尊的杀伐果决,面对残暴不仁之人,我罗生门自然晓以大义。旱魃乃是一人间大魔,人神共愤,可惜黎州有亿万苍生,罗生门一倒,黎州必乱,我们黎王除了屈服,别无他法。”
扶蝗拱手道,“魔人骄横,务必同仇敌忾,若黎王有心除魔,乃九州幸甚。”
罗獾喟然一叹,“旱魃之焰,吞天吐地,不瞒鬼老,我们罗氏三千子弟,人人各执一词,究竟何去何从,黎王尚不能决,而几个长辈,都觉得现在的局势只能走马观花,过早的行动,只会葬送整个家族。那罗呙就主张屈身事贼见机行事,所以此时此刻,他定然不敢走近你们节党,至于夺取华汲剑的事,恐怕就需要喰魂鬼老自己想办法了。”
果不其然,扶蝗找到罗呙的时候,那家伙一听诉求,立马就将同行而来的七名龙虎将遣出,并圆滑地婉拒了此事。
扶蝗没办法,便谈论起燃灯。
罗呙对此,一直摆着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而接过话题时,居然侃侃而谈,装模作样地分析燃灯极有可能逃走的路线。
要不是罗獾提前说出了真相,扶蝗差点就被这个老家伙的演技所蒙蔽。他倒也没有佐证什么来揭露罗呙的虚伪,反而照搬罗呙的方式,将那罗操患病的原因进行了细致地“推测”。
那个罗呙听完,现与事实不谋而合,顿时就焉了。
推测如此之准确,罗呙当然明白是罗獾吐露了实情。
滑稽的是,他没过多久脸色一肃,居然一掌拍在案几上,开始揭骂旱魃所犯下的种种罪业。
兴许罗生门的人都以为,似乎只要这样做,就能证明他们和节党同处一个阵营。
假使真是这样就好了,但他对于协助扶蝗夺取华汲剑的事不予回应,只顾倾吐苦水,一直在表达自己爱莫能助的心情。
扶蝗确实能够理解,毕竟明珠被俘以后,靠拢节党并不明智,而扶蝗夺取华汲剑的目的,是挽救那些追随节党的部下。
要知道,那些身陷囹圄的部下之中,有一部分人来自汉州方面,乃罗生门的死敌,因此罗生门帮助扶蝗,不外乎自取其祸。
钟楼的大厅上,扶蝗思考了半天,终而说道,“我们节党从不行威胁之道,若罗生门不肯相助,本老也不便多说什么。”
这句话乃诚心诚意之言,毕竟人心不齐,难共生死。
人心猜不透,罗呙始终担心扶蝗会在旱魃的面前揭罗生门,他很后悔把罗杀虎带来,也很愤慨罗獾口不择言。
他想命令几名龙虎将把罗獾好好修理一顿,但扭头一看,七名龙虎将均不在身边。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气糊涂了,因为方才,是他自己让那七名龙虎将带着罗杀虎退守到钟楼外面的。
病恹恹的罗操仍旧躺在大厅的中央,他身子下面垫着的被褥边缘流出了更多的水渍,大厅里更是充斥着一股尿骚味。
罗操身不能动,但神智很清晰,他得知罗獾把燃灯的行踪透露给扶蝗后,一双眼睛就开始愤怒地盯死罗獾,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罗獾的眼睛同样看着罗操,而他的眼睛挪到被褥边缘的水渍上时,他甚至还小声地吹了两声冗长的口哨。
这种行为,让罗操差点欠起了身,那直勾勾眼神仿佛在说,只要他病好了,一定会宰了罗獾。
在罗生门,绝大部分的人都很讨厌罗獾,若说是因为庶子的身份使然,也不完全是,比如他的双胞胎哥哥罗猿,就没有那么多人讨厌。
罗呙作为一位长者,他在罗生门之内一直主张宽容,但他对于罗獾的举止,却怀着约束的态度,当他看到罗獾对罗操做出带有侮辱性的行为之后,内心就变得更加愤怒,于是内心的不满溢于言表。
罗獾看到罗呙的眼神,只以为是自己吐露燃灯的行踪所致,但他觉得此次行动,还是跟着节党狩猎更加安全,否则也不会轻易吐露这件事情。
当然了,罗呙并不这么认为,他始终不打算和节党过于亲密。
既然罗呙已经拿定了主意,罗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笑道,“大明宗紧挨玄机城,真要跟着虚耗去了那里,相信古城主用不了一顿饭的功夫就能到。”说罢,又瞥了瞥罗呙,打趣道,“呙叔啊,你还记得古城主的法象是何模样吗?”
被罗獾这么一说,罗呙露出些许的忌惮之色,他连叹两声气,说道,“旱魃这个老魔,百年前就有了屠夫的名号,现在他到处指麾到处杀戮,各地人心惶惶敢怒不敢言,若此次的狩猎行动我罗生门不参与,说不定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罗生门。”
前面的话,没有引起扶蝗的任何反应,但他接着又说道,“黎王指派我等过来,不管是夺取后羲剑,还是夺取华汲剑,只要消除旱魃对我们罗生门的敌意,其实去哪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