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不轻不重的话语,让游鲵勾起了许多记忆。
“你……”岑绍见游鲵的表情愈渐凝重,笑道,“游兄,在下没有别的意思……你们游氏乃炼道氏族,立足刀山火海之间,其实不用解释,我也能明白。”
“岑兄若能理解,在下甚感宽慰。”游鲵感慨道,“自炼道由来,世人都想生具一块灵骨,以便踏上炼道。却不知炼道坎坷,步步荆棘,不取别人性命,性命反被别人所取,明争暗斗,无可幸免。我从小厌恶争斗,却天生具有一块好的灵骨,父亲认为我是天生的炼士之躯,假以时日,必能光大门楣,于是逼我修炼。而我呢,自是不情愿,每到练功之际,总是敷衍了事,乃至而立之年仍是一个力士。”
游鲵举止大方,目光平和,身上没有半分炼士的影子,若不是由他亲口相告,岑绍还以为他也是天生骨缺才做商人的。
“上苍厚爱与你,你怎作践天赋?这不是白白浪费……”岑绍欲言又止,似乎觉得“浪费”二字并不贴切,“三十岁到达力士,属于正常修为,相比他人,兴许到了这个年纪还在玄徒位上停滞不前。”
“不足挂齿!”游鲵摇头,“若我潜心修炼,此时或许已至巨持,回想往昔,偶有追悔之念。”
“为何又后悔了?”
“家父已老,我又当而立之年,再也不是那个少年,”游鲵忽然笑道,“在下以为可以逃避,却终要面对,如今想要面对很多,才现手无利器,此时回过头去,才觉得此前的想法太过幼稚。不瞒你说,对于小公爵的事,我也看不过眼,但我在家中的地位,不外乎赚钱的工具,别的无力干涉!”
“哈哈……你我之间真有很多相似之处,怪不得一见如故!”岑绍笑道,“游兄,看得出,你非无情无义之人,实不相瞒,方才我还怀疑你品行不正,这么说来,我便高枕无忧!”
“你高枕无忧,可我焦虑不安!”游鲵顿了顿,说道,“岑兄,可知家父为何亲自坐宴?”
“为何?”
“当然是冲着你家财势!”游鲵说道,“我们游氏虽不比你们岑氏,但也有很多生意,只要我们两家稍稍联合,利益可想而知?我想,用不了多久,家父以及家兄便会向你开口,提及此事……”说着,忽尔出轻微地叹息,“到时候,你如何面对?”
岑绍不语,陷入沉思。
游鲵亦静默许久,“君子之交淡如水,不该牵扯其他。我已想过,粮食的事不用你费心了。”
岑绍为之一愣,“粮食的事,我既然答应下来,又怎会反口?”
游鲵摆摆手,“岑兄,你无需如此,日前我已联络其他朋友,此事倒也可以周旋过来。”说完,不禁摇头笑道,“昌虎说,那本手札让你花去了一万两。这种行为过于意气。我想那些米商得知,一定以此拿捏你的想法,恐怕到时候漫天要价,数目自是惊人。我也是个商人,此等有违商道的事情乃是大忌。你为了我打破原则,往后如何树立商道?”见岑绍哑然,便又说道,“那日粮急,在下别无他法,所以急需你船上的粮食,如今情况有所缓和,倒不用急于一时。”
“可是……”
“岑兄!不如这样!”游鲵打断道,“要不,你借我十万两银子,我算利息给你可否?”他说完,解释道,“在下有了门路,能买到一批粮食应急,惟独缺钱。我买的那些粮食,价格是可以接受的,要是你买回来,价格自然高出很多,到了那时,你为了成全小弟,将要亏损多少银子?”
这番话言之有理,岑绍指了指游鲵,笑道,“朋友间借钱,那也是大忌,但你要借钱,在下怎好拒绝?其实,如此一来,反倒省了不少事情。只是我此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回头我派人送给你!”
“若能如此,方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游鲵灿烂笑道。
岑绍见他如此开心,亦觉得奇怪,按照太守府庞然的“宝地”来看,不应有什么“燃眉之急”之说,即便手头再怎么紧张,想要筹集十万两银子,岂是什么难事?
他没有细想,倒是一脸严肃地说起另一件事情,“游兄,有些事我想问你。”
“何事?”
岑绍皱着眉头问道,“赤鸠剑哪里去了?”
游鲵听完,沉默半晌。其实,他早就听闻云麓山庄爱做什么生意,亦想到岑绍必然有此一问,但始终翕住唇齿,似乎不愿回答。
见状,岑绍更是疑心重重。
游鲵担心对方生气,便张开了口,“这事儿如何说呢?我只知道,那赤尻前辈,半个月前就已身亡,不是近日才死。赤鸠剑的下落是个谜,凶手亦是个谜,此乃家父闭口不谈之事,我也曾问过家父,而家父不让我过问,我实在没有什么能够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