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们能将霍明熙推下荷花池再捞上来,下一次就能站在岸边看着他挣扎至死。
对于霍明熙的事情,苏清妍不敢冒险。
她承认自己这一次冒进了。
可若是不如此,怎么能吓住那些藏在黑暗中的阴私手段呢?
她此举对苏秉仪起不到警告的作用,但他也不敢以外祖父的身份亲自对自己的外孙下杀手,更不敢以当朝丞相的身份,亲自提剑去谋杀皇上。
所以,她只需要吓得他们的爪牙不敢动手就行了。
今日之后,那些人至少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苏清妍看向满脸嘲讽的霍砚尘,声音低沉之中,又多了几分无力。
“落水窒息的感觉,并不好受,在冰冷幽暗的炼狱里苦苦挣扎,却无枝可依的感受,摄政王没体会过,哀家却是体会过的。”
似是幽怨,又似是埋怨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瞟到霍砚尘的耳朵里。
霍砚尘刚冒头的怒火,就被浇了一盆冷水,似是体验到了苏清妍口中所说的落水的窒息之感。
苏清妍落水之后,浑身冰冷,气息全无地躺在床上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她眼前。
此时,苏清妍就坐在那里,素色的裙摆上,绣鞋前嵌着的珍珠上,都沾染了血迹。
她像是刚从地狱中爬上来的寻仇的恶鬼。
事实也确实如此。
她寻仇的手段,比地狱中的恶鬼更让人恐惧。
或许,当真如她所说,此番之后,即便不能彻底打消那些人想要背地里用腌臜手段害霍明熙的想法,但也会有些收敛。
那个会笑眯眯地向他展示新明的额小姑娘,终究还是消失在这后宫的尔虞我诈之中。
霍砚尘脸色一阵青白。
“此事,确实是本王倏忽了。”
霍砚尘声音里那细微的一丝无力感,苏清妍就知道,自己这一次又赌对了。
霍砚尘这个人啊,性子孤傲,怎么会瞧得上她这些手段?
可他也自命清高,但凡自己变成这样,有一丝一毫他的原因,他便也高傲不起来了。
苏清妍上着夹板的手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摄政王若是有心,便去办吧。”
霍砚尘趾高气扬地来,垂头丧气地走了。
看着霍砚尘那似乎灰头土脸的背影,苏清妍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在这个世上,她最不想利用的人,就是霍砚尘。
并非全然是因为霍砚尘这个人。
更是因为,那是她如今能留下来的,少女时代的唯一光景。
霍砚尘的存在,并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她少女慕爱,而是因为,那段没有被破坏的情谊,能证明,她作为苏清妍的存在,而不是这个深宫之中,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的太后娘娘。
而今,已然走到这一步了,她不会后悔,也没有资格后悔。
更不能后悔。
她看了看手上有些错位的夹板,传了太医。
她不能有丝毫闪失了,不然她的熙儿在这个世界上,便没有了任何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