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音觉隋策从昨日回来后,人就有点神叨叨的,和他说话他不爱搭理,一张脸上五官揪紧地凝重着,总而言之……是不太正常。
夜里她还特地高高兴兴地请他吃橘子,后者就像在车上那般,甩来一句“不吃了”,便把毯子一盖,抱怀就睡。
倒让她落了个没趣。
一大清早,商音难得逼着自己卯时就醒来,趁他还在换衣裳,将脑袋从纱帐里探出,清润的乌瞳里满是殷勤。
“唉,这么巧我也睡不着。”她笑吟吟的,“要不一起吃早饭?”
隋策匆匆忙忙地系上袍带,稍有片晌犹豫,最后还是道:“赶不及了,我去卫所吃堂食。”
抬脚就往外走。
重华公主终于出离愤怒,她顶着困顿不济的青黑眼圈,坐在妆奁前和今秋生气。
“你说他哪儿来的少爷脾气,本公主都拉低姿态请他共进早膳了,他竟敢拒绝!真是大胆,放肆!不把堂堂本公主放在眼里!”
“是是是,驸马他不识好歹,咱们殿下的邀请也敢推,回头就去皇上面前告他一状。”今秋在后面替她梳髻,眉梢一挑,开始不动声色地从中作梗,“不过……您昨日可是当着他的面和小方大人卿卿我我,眉来眼去的,试问哪个做丈夫的看得了这种场面呀?”
她故意循循善诱,“不是奴婢多嘴,殿下好歹和驸马尚是夫妻,这成亲小半年,您当着他的面,可没少和旁的男子往来。”
商音:“我……”
“不守妇道”的罪名在她脑袋上高高悬起,许是自认理亏,商音的底气矮下去一节,继而对着铜镜反驳:“那、那他不也一样背着我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吗?”
这回今秋的动作倒是一顿,颇为诧异地偏头:“啊?”
“竟有这样的事?”
见她果真不知情,商音立时端正身子,好整以暇地向她解释,“不知道了吧?”
可算抓住机会,她不遗余力地添油加醋:“你别看他成日里道貌岸然的,腰上呀、衣服里呀总有来路不明的络子、香囊和钱袋,被我瞧见过好几回,袖口上还有针脚缜密的绣纹……那手法我只一瞧就晓得是出自女人之手。”
她语气笃定地竖起食指晃悠,“而且还是个女红了得,不输本公主的女人。”
今秋犹如美梦陨灭,夸张地掩着嘴感慨:“驸马怎么是这样的人。”
继而又试探性地开口,“那殿下您……岂不是被别人比下去了?”
“哼!”
重华公主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却也分不清究竟是不是不服,“我若是不守‘妇道’,那他隋策就是不守‘夫德’!还好意思对我生闷气,我都没去寻他的错处呢。”
“对。”今秋鼓励,“不能轻易放过他。”
商音将唇抿成一条线,目光在周遭琢磨似的一思忖,“据我观察,姓隋的每月初八、十八、二十八这三日必不在家用晚饭,而且总是深夜才回府,无论休沐或上职,雷打不动。”
公主殿下计上心头,“就让我好好查一查,他在外面私会的小妖精是谁。”
她边说边胜券在握地捏拢五指,“届时拿住了隋策的小辫子,看他还有什么理由说我的不是。”
今秋满面担忧与愁容:“殿下……”
虽然不想承认,但您此举的目的,未免过于奇怪了。
商音向来是个说做就做的急性子,她手底下养着一帮能出力气的侍卫,皆出身江湖,真要跟踪个谁并非难事。
耐着性子等了十来天,很快便叫她等到了消息。
“驸马的确是每逢‘八’日都会去玲珑街的点心铺买一盒精致的茶点,再到不远处的‘张记’买一小包蜜饯,之后便徒步拐入凌云坊,进了‘王婆婆糖水铺’后的那条巷子里。”
公主殿下摁着扶手追问,“然后呢?”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纷纷惭愧道:“这巷子狭窄僻静,实在不好尾随。驸马是谨慎人,我们俩兄弟即便在闹市里也好几次险些被他识破,真不敢追得太紧。”
她闻言靠回玫瑰椅内,咬着嘴唇沉吟。
想想也是,隋策功夫不弱,他驰骋疆场前做过斥候,一贯比寻常武夫更警觉,便不再为难这些底下人。
“行了,凌云坊的巷子里多是住宅,查到此处已经足够。”
说完,她挽起袖子,跃跃欲试,“就让本公主亲自去‘捉奸’。”
商音既没学过武,亦不谙追踪术,所以决定以逸待劳,干脆躲在糖水铺附近守株待兔。
跟不了还不叫人瓮中捉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