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喝美了酒,常常甩起四十丈长须子,搅得湖底湖上不得安宁,旅客渔人纷纷覆舟落水;待它尽兴了,龟鳖鼋鼍皆缩颈,鱼虾鳌蟹尽藏头,再跃上湖面,张血盆大口寻那些落水吃食。喝好吃好了,又常拣这月圆风大之夜,上岸蹴鞠玩耍:这鲶鱼一爱酒,二爱色,三就是那蹴鞠的嗜好。”
“家父说,救刘郎脱险即可,不许我向郎君诉苦。我父亲常讲,‘正邪两存,天之道也;正有其时,邪有其时;邪得其因,正得其果’。父亲说,即便五百年有圣人出,任他斩蛟屠龙、惩恶扬善,到头也清不干净天下的流毒污秽;赶杀了黄鲶,免不得再游来条黑鳅——湖中如人间,苍生自有大数,父亲不愿让郎君涉险插手。”
刘裕拔刀冷笑道:
“仙子若不开口,我自然不愿多管闲事——只是救命之恩难报,连带我那三十个见不着面的兄弟被您姐妹看管着,这个手我是不插不可。人间不平,确实是斩不断杀不绝的;更兼人妖殊途,我刘寄奴又是肉体凡胎,如何敌得过那条大鲶?”
白秋练道:
“那条黄鲶每逢初一十五的朔望之夜,必要上岸蹴鞠。我平日也只当它贪玩贪耍,年后有次尾随它潜游到岸边,看的真切——
它蹴鞠的不是皮球,乃是这鲶鱼的内丹!这黄鲶幻化人形,取鱼鳔为内丹,初一十五,望月而拜,只为汲取天精月华、湖泽灵气。加之平时有凡人血肉加餐,它又常常祸害武陵沿水的渔乡女子,采阴补阳,故此有了这般道行。
贱妾蒲柳之姿,全家苟活洞庭,犹如轻尘栖于弱草;只恨我法力低微,不能为武陵除害。谁知有幸拜见刘郎,刘郎身负苍生气运,手中羌巫宝刀,能杀邪震鬼——今夜正是朔日,待那黄鲶离水,郎君可如此如此……”
《拟行路难》
我不能学丹丘,
苍梧北海一日游。
我不能学太白,
朝饮长安暮蓬莱。
轻刀快马好盘旋,
不愿北窗弄笔砚。
燕赵横行市上走,
一夕买尽肆中酒。
片言寸语倾名城,
风云龙虎方斗争。
赶海移山问知叟,
王侯将相有种否?
当年胯下蒙侧目,
潜伏襟抱避人辱。
驱驰所为气与节,
肉眼几个认豪杰?
万丈胸怀藏冰炭,
把盏高歌行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