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掉頭髮了?」
雲亓的腦袋又開始疼了,和司遙做完之後,疼得更加劇烈。只能靠在浴缸上,默默咬牙忍著。
上輩子可能造了孽,這輩子老天才見不得他半點好。品嘗到一秒鐘的快樂,就得承受十倍的苦痛。疼得冷汗流了出來,浴室里霧蒙蒙的,分不清是水珠還是汗水,讓司遙不能察覺到他的異常。
「洗頭掉幾根頭髮很正常。」
司遙將手裡的頭髮拿給他看,「但真的掉了好多啊。」
雲亓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頓時感到不妙。可能是藥物的副作用,亦或者是他的生命正一點一點燃盡,即將油盡燈枯。
他原本的計劃是再陪司遙三五年,把他的抑鬱症治好。沒有特效藥的那幾年裡,他都活了下來,現在有了初級抗體,總不至於這麼快死去。但他沒想到,自己是個被命運玩弄的倒霉蛋,沒有選擇人生的權利。
心裡的苦悶漸漸壓過了疼痛感,沒有抑鬱症的他,心情壓抑時都這樣難受,而得了抑鬱症的人,更是會將痛苦放大。雲亓突然發覺他怎麼做都是錯的,無非是將司遙從深淵裡拉出來,又推進另一個深淵。
「可能最近老是熬夜,以後得早點睡覺,免得掉成禿子。」
司遙暗暗覺得不對,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雲亓表現得太冷靜了,總能恰到好處地打消他的疑慮,也許是他太疑神疑鬼了。
「你在青平的時候,都是幾點睡覺的?」
幾點睡覺,取決於身體疼痛到什麼時候。有時候會徹夜疼痛,雲亓就一整晚都睡不著,等疼痛感減輕時,才能睡得著,休息時間相當不規律。
「不一定,年輕人嘛,都喜歡燈紅酒綠的夜生活,腿沒有知覺後,還是改不了以前的作息習慣。」
司遙這次終於敢直視雲亓一絲不掛的身體,他的皮膚很白,白得沒有血色,嘴唇的顏色也是淡淡的。在浴室熱氣蒸騰下,也沒有紅潤多少。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但他能吃能睡,有說有笑,看不出來一絲病態。
「以後得合理安排作息時間,我監督你。」
司遙說這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因為最不按時休息的人就是他了。經常整夜整夜不睡覺,又一睡睡一天,根本不拿健康當回事。
這事徐更曾和雲亓打過報告,雲亓索性趁這個機會,讓他改掉這些壞習慣。
「好啊,不過你得以身作則才行,自己都不能按時睡覺,可沒資格說我。」
司遙拿花灑衝掉了雲亓頭髮上的泡泡,他換了很高檔的洗髮露,卻再也沒有被雲亓夸味道好聞。
「我要是能做到,你就得乖乖聽我的。」
雲亓「嗯」了一聲,還是那副慵懶的姿態,閉著眼睛泡澡的樣子,很像當年他剛從拘留所出來的時候。只是司遙不知道,他與那時不同,閉上眼睛是為了隱忍疼痛,淹沒在沐浴露泡泡里的手,用力握緊,青筋暴露出來,他看不到。
「我想再泡一會兒,要不你先去換個床單?上面沾了很多我們的東西,不能用了。」
即便他們再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司遙聽到這話時,還是會感到害羞。他是個演員,明明能夠鎮定自若地,說出直白的情話,但在雲亓這裡,就是淡定不了,會羞得耳尖發熱,心臟砰砰直跳。
這人時不時會冒出一些少兒不宜的話,但把控得很到位,非但不會讓人覺得被性騷擾,反而讓司遙覺得很性感,再加上雲亓驚艷的嗓音,讓他感到骨頭都酥了。
「我知道了,你泡好喊我一聲。」
司遙前腳剛離開浴室,雲亓便捂住嘴咳嗽起來,他怕被司遙聽到,連咳嗽都在盡力克制,最後咳到反胃,嘔出了一口鮮血出來。血液從指縫間滴落下來,一滴一滴掉落在浴缸里,將泡泡染成了紅色。
漸漸的,雲亓發覺自己的雙腿也在疼痛,像是多年的老寒腿復發,疼進了骨髓里。他用盡力氣,能將腿緩緩抬起來一些。
雙腿終於有了知覺,可偏偏痛感也接踵而至,以後疼起來,連腿都要跟著一起疼了。雲亓突然感到既憤怒又好笑,為什麼他的希望總伴隨著疼痛?
雲亓泡了將近二十分鐘後,司遙才將他扶出來。
今天沒有去買菜,他們晚飯吃的是外賣。雲亓身體很難受,沒有胃口,為了不讓司遙擔心,還是強撐著吃了半碗飯。
「你怎麼吃這麼少?身體不舒服嗎?」司遙問。
雲亓吸了口氣,咽下從胃裡翻騰上來的噁心,「不是,這家的外賣不太好吃,我還是喜歡吃你親手做的菜。」
司遙放下筷子,「那我現在去買菜,給你重做一份。」
「不用了,明天再做吧。」雲亓努力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笑來,「在床上的時候,我已經吃得很飽了。」
「你又來。」
司遙臉一紅,低下了頭,以至於沒捕捉到,雲亓那副轉瞬即逝的痛苦神情。再次抬起頭來,看到的又是他眉眼帶笑的模樣。
「你怎麼還這麼容易害羞?和我這樣的流氓待在一塊,居然一點也不受影響。阿遙,你可真是個活寶。」
司遙輕哼了一聲,「你也知道自己是個流氓啊。」
每次開口前,雲亓都要先深呼吸,怕說話時帶著疲憊的喘息聲,所以說出的每個字都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
「我也就在家裡耍流氓,在外面還是很得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