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俊听完心中先是一喜。原来今夜的一切是上天注定,君权向来天授,自己竟是真龙天子?他有些不敢相信,便转头看向了李千里。
李千里听完萧江沅方才所说,又想通了几分,亦深觉新君说的便是李重俊,便将之前自己和萧江沅的种种,简略扼要地讲了出来:“……臣思来想去,萧内侍今夜的诸多巧合唯有这一个解释:那神迹是真的。臣拜见大唐新君!”
听李千里都这么说,众人纷纷下马叩拜,大唐新君三呼万岁不绝于耳,李重俊一时志得意满,朗然长笑。
萧江沅这才松了一口气。其实一切不过是心诚则灵,她说的有多匪夷所思都好,有人愿意信,自然会信。而眼前的这些人们,与其说他们愿意相信,倒不如说他们一直在等着她。他们之中毕竟大多数都是未经世事的少年,虽单纯意气横冲直撞,好似胜券在握,可对于这样关乎生死的大事,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没底的,眼下又将武三思等屠杀殆尽,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倏尔听到这样的祥瑞,正中自己下怀,便由不得不信了。
他们之中也会有人觉察出不对,比如则天皇后的墓碑怎么会说武三思是奸佞,但是要么自动解释为,上天要把奸佞指向武三思,所以要用武皇后的墓碑,或是把一切都归结为苍天有眼了。
“承蒙太子不弃,能否让奴婢也为太子效犬马之劳?”趁
着李重俊高兴,萧江沅问道。
李重俊自然欣然同意。想着萧江沅毕竟是侍奉过祖母的,连安乐公主都不愿意将就,不惜自请守陵,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如今却匍匐在自己脚下,李重俊只觉心中无比畅快,这怎么都够安乐公主气一阵子的了。且阿耶是祖母传位,祖母贴身的内侍却跳过众人,跟随了自己,倒也印证了这大唐新君之说法。
这样看来,这小宦官还是自己的福星呢。
一时间士气高涨,李千里一声令下,建福门大开,李重俊为首纵马,当即率领众人冲了进去!
“铲除奸佞,匡扶大唐!”
“捉拿上官婉儿!”
步兵瞬间分为两路,由各个将军带领,自南朝北,过下马桥,分别经光泛门和兴礼门入大明宫前朝,见到惊慌逃奔的宫人内侍,抬手便是一刀,看到当值的臣子,则先绑了放到一旁。宫殿与宫院内的烛台随着纷乱的人影倾倒,火点燃了绢丝的灯罩,升腾起阵阵狼烟,直上云霄。
萧江沅本打算跟着其中一路兵马,明着是去捉拿上官婉儿,实则骑着这千里良驹,率先找到上官婉儿和圣人,再助他们脱离险境。可她才刚拱手,还未说话,李重俊就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笑道:“阿沅为我带来了这样的天命,已是大功至伟,无需与他们一同抛头颅洒热血。刀剑无眼,到时候若误伤了你,只怕还会对天命有所妨碍。阿沅还
是跟在我身边便好。”
萧江沅:“……”
怎、么、会、这、样?
她千般谋划万般算计,自以为算无遗策,竟还是低估了李重俊对名正言顺的渴望,到底失算了,想来真是无奈又可笑。终究是第一次,经验不足,大概以后会好些吧……她含笑的眼角略微抽搐了一下,默了默,才道:“多谢太子器重,奴婢感激不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啊”地一声,道,“今夜是初六!”
李重俊奇道:“正是初六,怎么了?”
萧江沅急道:“那明日便是七夕,上官婕妤定不在寝宫或是圣人殿里!奴婢知道她在哪里!奴婢这便去找,定要为太子立上实实在在的一功才好!”说完不等李重俊反应,她径自纵马驰骋而去。
李重俊拦阻不及,看着萧江沅急速远去的背影,有些想笑,却莫名地笑不出来。她的马是不是太好了些,分明晚了几步出发,怎的瞬间就脱颖而出,连几位将军的战马都超越了?咦,她在做什么?
镇国公主府的千里良驹果真不一般,骑马比步兵本就快上许多,竟连战马都能超越,萧江沅却仍嫌不够,自袖中抽出莲花银簪,朝马背上便是一刺!良驹吃痛,登时又快了几分,不过多时便已将众人远远甩在了后面。
李千里也觉得惊奇。他第一眼看到萧江沅的马就觉得不错,可当时没放在心上,如今一想,再一辩别萧江沅方才的动
作,他不禁大惊失色:“不好,我们中了她的圈套!”
诚然方才发生的一切,唯有神迹为真这一个解释,那也是在萧江沅确实只是一个寻常宦官的前提之下,但若他不是呢?可是,她是如何知道太子政变一事的?此刻却来不及想这么多了。
“他定是去给圣人通风报信去了!”李千里惭愧道,“太子,让臣带领一批人马去追!其他人还须快些找到上官婕妤,若见各处都没有,也别搜了,直接包围圣人寝殿,免得今夜有变!”
“李将军不可!”李重俊忙道,“虽然眼下我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但就算他是去通风报信的,阿耶还不一定相信他呢,且你看他马跑得那么快,怎么追得上呢?”
火光已起,兵戈之声阵阵响着,到时候圣人怎么会不信,李千里腹诽着,口中却道:“太子说得有理,是臣疏忽了,臣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