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贩更来劲了,上了发条似的点头:“三百万,您要不要?”
沈丛沉吟了一下。他这个数目的钱并没有,但是身怀异物,也不知道能不能换——可又听说,这种地步并没有以物易物的规矩,一时之间就没有动。
商贩见沈丛不说话,眉眼间的热情就渐渐散去。嘴里嘀咕道:“没钱还来问什么问?”
“谁说他没钱的?”
正巧谢开花赶过来,脑袋往前一凑就很大声地反驳,一边戳戳身旁的佟言:“你付钱!”
佟言眉毛一皱。他倒不是心疼三百万;这点小钱他还是有的。只是这盆花他也不认识,仔细看看,虽然有些灵气,却也并不浓郁,不知道谢开花买来做什么。
“你知道这是什么?”
谢开花得意洋洋地一抬头,正要说话,一转眼却看到荆山走过来,忙改口道:“我哪里知道?但这花挺漂亮的,买回去摆着不好嘛?哦,沈丛?”
沈丛一愣,随即微笑着点点头。
田尉在一旁咂舌:“三百万买个漂亮啊?小谢,你发烧了?”
谢开花冲他做个鬼脸。
“那到底你们要不要买?”商贩不耐烦了。
“买,怎么不买?”谢开花连忙催促佟言。
佟言翻个白眼。真是算他倒霉!摊上了谢开花这个活祖宗……他拿出钱包,打算付钱。
可银行卡还没被他拿出来,他的手却被按住了。
佟言怔了一怔,一抬头,就见到荆山那张死人脸。荆山的脸色很不好看;或者该说他向来都是这种脸色,佟言也分辨不清。
“我来。”荆山道。
佟言一挑眉:“你付钱?”
荆山没再说话,以实际行动表示了态度的坚决——手一翻指尖上就多出来一张银行卡,直接递给了那个满脸喜色的商贩。
“哎哎哎!”谢开花忙把他拦住,又从商贩手里把荆山的卡一把夺回,顺手给了荆山一拳头:“我让佟教官付钱,你起个什么劲嘛!佟教官钱可多了。”
佟言脸一黑。这是摆明了拿他当at机啊。
荆山却坚持道:“我付。”顿了顿,又道:“算是我们宿舍一起买的。”
谢开花还想劝,沈丛却轻笑着拉住了他,让荆山把钱付了。谢开花嘟起嘴不高兴道:“本来可以狠狠刮佟教官一笔的。”
沈丛笑眯眯的,看着谢开花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可爱天真的孩子:“荆山愿意付,你就让他付了嘛。”
这种男人的固执,发作起来可是很厉害的。不过沈丛决定不要说。这种事情,总得等着谢开花自己明白。
那边荆山已经抱起绿花,塞进了谢开花的怀里。
谢开花又迅速变得开心,拿手指逗了逗那张胖嘟嘟婴儿小手一般的叶子,看当中露珠来回滚动。片刻后才记起要把这盆花给沈丛,可还没说话,沈丛就笑道:“这盆就你拿了吧。”
“这怎么行?”谢开花道:“是你要的。”
“你不是也很喜欢?而且荆山说了,算是宿舍里一起买,一起养的嘛。”沈丛笑得特别和蔼可亲。开玩笑,荆山买给谢开花的礼物,他可不能要。
谢开花明显也确实是喜欢这盆花,想了想就道:“那行,等回去我也给你养。”又扭头和荆山说:“多谢你啦,让你破费。”
荆山摇摇头,眼神温和动人。
然而转眼看向佟言时候,那眼神顿时又变得寒冬一般凛冽,看得佟言心下一顿。随即他哭笑不得:他又没跟谢开花怎么样?再说了,谢开花这样子的祖宗,他可承受不起。
不过,难道荆山这个小子,真的和谢开花有这样那样的关系?
那这可得好好谋划谋划……
买了那盆绿花,谢开花很有些心满意足,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到寄放点。这边寄放的地儿就在那座厂房旁边,特地盖的一处红瓦小屋子,模样挺难看,寄放的价钱却贵得很,要收取物品购买费用的百分之一。
听着少,但就按那盆绿花来看,却也要足足三万。这三万田仲宣主动付了,他一边掏钱,一边很后悔自己方才没有快手掏三百万出来——这不就少了一个奉承荆山的机会么?
自己还是缺乏果决的决断啊!他暗暗下定决心,之后若是这几个还想再买点什么,不管多贵、多奇怪,他都要抢着付账。本来么,长辈在这种地方是做什么用的?还不是付钱用的!
但可惜得很,绕着整片场地转了两圈,无论是沈丛或是谢开花,都并没再看上任何东西。而天也就渐渐黑了。
采石场集会的高潮素来留在晚上。那座瞧着破破烂烂、似乎风一吹就能倒的厂房里,布置成礼堂的模样,用来举行拍卖会。只要是集会的常客,没有一个不知道那拍卖会的奥妙的——里边就算是拿出来的第一样东西,都要比外头摆着的最贵的好。
当然这种拍卖会也是只有真正的顶尖儿富豪才有能耐去争夺。比如田仲宣这种人,也就是去见见世面,感受一下那种疯狂的氛围。
外边场地上早亮起了一排排的灯光。是高高挂在两边树梢顶端的灯笼,因为红皮蒙着,光线也就显得昏暗,但也别有一股风情。
厂房门口站了两个迎宾小姐。八月底的晚上已经有了点点夜风,吹在裸露的胳膊上有些微微的冷。她们却依旧只穿极暴露的改良旗袍,白花花的大腿和白花花的胸部都露在外边,像是黑夜里明媚的月亮。
田仲宣领着几个少年一道走进厂房大厅。甫一进去,谢开花就觉得眼前一亮。不远处天花板上那一展垂挂下来的巨大的水晶吊灯,在水晶流苏间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辉,几乎能刺痛人的眼睛。厅堂里豪华的布置,更是和厂房外边的模样形成极鲜明的对比——纯羊毛的织花地毯,造型别致优雅的真皮沙发,还有墙角落立着的展示柜里,一瓶瓶昂贵的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