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絮不屑一顾:“裴廷尉故作玄虚,皇后与妃嫔穿戴不同,时常进宫的人一看便知,没见过世面的草民才觉稀奇。”
草民们横眉竖眼怒视司南絮。
“不就是个烧符纸的道士,他还敢瞧不上裴廷尉?”
“进过宫了不起啊,这是查案推论,他都听不懂吧。”
司南絮自讨没趣,他又不能直言自己当过皇帝:“裴廷尉,长话短说,石碑女尸到底是人是妖?”
裴砚舟看出来也不告诉他:“司监正若没有耐心听下去,先请回吧。”
吉祥扭头轻哼:“快滚。”
司南絮遭他们一顿白眼,恼怒离去反落下乘,干脆撩袍坐下来不走了。
老王头拿巾帕擦了擦尸体颈部,裴砚舟垂眼看帕子上的痕迹,拿起一把小毛刷,轻拭尸体惨青面容和血红眼眶。
“死者脸上涂有大量油彩,遮住她原先样貌,看上去像青面獠牙的怪物。”
吉祥睁大眼睛仔细看去:“原来是用油彩画出来的鬼脸!你别说啊,凶手画得惟妙惟肖,该不会在瓦舍唱过戏吧,或是以假乱真的丹青妙手?”
学子们闻言骇然,凶手若是戏子混入书院恐怕不易,然而文人雅士多是丹青妙手。
难道凶手真是书院中人?
吉祥歪头想了想:“大人,这画的是什么脸谱?凶手到底想唱哪出戏呢?”
尸体公之于众,脸谱可能透露凶手的作案动机。但这画的也不是武生或丑旦,老戏迷都看不出哪种角色。
裴砚舟没有急于回答,他小心托起死者下颌和后颈,察看两侧长达尺余的耳尖。
凡人长不出金黄绒毛的耳朵,要说是猛兽,虎狼耳尖也没有这么长。
吉祥紧盯裴砚舟的一举一动,起初惧怕鬼脸不敢多看,沿着际边缘倒是看出端倪。
“大人,她耳廓后面有根线头。”吉祥尝试给他指明位置,但以裴砚舟的眼力很难看清。
“对,再往后点儿,你扯下来就是……”吉祥看他找不准,夺过老王头手里的镊子,踩上石碑靠近女尸,揪住她耳后线头往外一拽,竟将整片耳尖撕了下来。
众人惊呼出声,吉祥自己也吓了一跳,她捂住眼睛害怕见血。
“小祥子,无事。”裴砚舟紧握她的手安慰,吉祥睁眼看到死者耳廓完好,那是人的耳朵。
裴砚舟接住镊子夹下来的整片耳尖,翻来覆去看了看:“这是用兽皮缝制的假耳。”
“又是假的?”吉祥如法炮制撕下尸体另一侧耳尖,“看这精细手艺,凶手是个巧夺天工的裁缝吧?”
学子们正在议论那对缝上去的假耳,吉祥往女尸脸上瞟一眼,恍惚看到她口中的蛆虫密密麻麻往外爬。
“大人啊……”吉祥脚底没踩稳,身子趔趄从石碑摔下来,裴砚舟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地抱进怀里。
“别怕。”裴砚舟将那对假耳交给魏平保管,拿镊子从尸体口中夹出东西,放到老王头递上的托盘里,“米糠堵口,死后无处申冤。”
吉祥看到盘子里的米糠回过神来。
尸体被她夹住耳朵撕下假耳尖,头部晃动嘴巴松开,米糠才会掉落下来。
“这凶手也太歹毒了,他跟死者有什么深仇大恨?”
裴砚舟将她抱下石碑:“凶手与死者也许并无仇恨,宋主簿,画好了吗?”
“属下画好了,请裴大人过目。”宋主簿也堪称丹青妙手,那幅画重现死者最恐怖的一幕。
红衣似火,青面獠牙,耳尖如翅,嘴塞糟糠。
有学子看出死者像书上记载的远古神兽,但不知如何与死因联系起来。
裴砚舟揭开谜底:“凶手以死者血祭屠龙邪兽——犼,夫为妻纲,死者象征太子妃,相生相克屠噬太子。”
众人惊恐哗然,石碑女尸之死,竟是凶手对太子的诅咒。
“血祭咒术?”吉祥脑子里冒出个念头,直指司南絮,“臭道士,你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