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烟和唐绍凌一路从丹海下山,初入秦王府时,正逢府中夜宴,笙歌喧嚣。
两人被王府中的侍卫长带着在宴席门前候立了一个多时辰,席间门里觥筹交错,歌舞灯影变幻。
一直到席面终了,满堂宾客依次从他们面前离场的时候,侍卫长才示意梁烟和唐绍凌跟他走,梁烟在风里被晾了一个多时辰,早已是怨气满腹,手按在腰间剑柄上,一双俏眼中的怒意几乎要克制不住喷薄出来。
唐绍凌拼命用眼神安抚着她,伸手拽了拽师妹的后襟,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一点。
三人推门而入的时候,秦王正东倒西歪的坐在主位上,手中杯酒一盏,摇摇晃晃的倾斜在一旁,被推门声一惊,就哗然洒出几许。
酒珠晶莹,跌落桌案。
“殿下,这两位便是丹海派来的人,属下方才已替殿下查看过了,确实武功卓绝,定能护殿下出巡周全。”侍卫长躬身道。
秦王醉意朦胧:“成,先养着罢。”
“左右府里也不缺几个吃干饭的人。”他继续嘟嘟囔囔道。
梁烟和唐绍凌对视了一眼,饶是唐绍凌修养极好,此时也颇有些忍不住想出言相反驳,好在侍卫长见自家主子醉的厉害,连忙打圆场道:“是是是,殿下这是醉了,二位少侠莫要介意,他平日里清醒的时候,对丹海派可谓十分敬重,一直期待着二位少侠光临。”
梁烟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忍下胸口的怒火,不一言。
秦王“哗啦”一下,把杯中酒水全数倒在了地面上,忽而拍手大笑起来:“哈哈哈丹海,丹海。”
“你们丹海,不是东宫的狗嘛,怎么也肯来本王这里做事,是东宫给你们的银两不够,喂不饱整个丹海么?”秦王把那杯盏倒着提溜起来,然后随手往地上一扔,笑道:“高门大派,江湖第一,不过如此。”
梁烟终于忍无可忍:“你胡说!”
声音清脆顷刻间回响大堂,侍卫长低下头一声也不敢吭,梁烟气喘吁吁的站在正中,昂着下巴直视着秦王,毫不退缩。
秦王盯着这小姑娘看了半晌,迷离的眼光有片刻错愣,然后倏尔笑开了:“倒是个俊俏的。”
侍卫长急得半死,一个箭步冲上去搀扶着秦王下来,嘴里有条不紊着道:“殿下您醉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议,来人啊,送二位少侠先行回房歇息,等殿下酒醒了再召见。”
很快就有下人指引着梁烟和唐绍凌出门去,一路疾走着带二人进了客房,唐绍凌死死拽着梁烟的胳膊,一刻都不敢松开。
一进屋子梁烟一把摔开师兄的手,气呼呼的掷剑在桌上:“简直欺人太甚!”
“师父他老人家为什么要我们来保护这个什么秦王,他那般不敬丹海,何其出言不逊,就算是皇子又怎样——”
“阿烟!”唐绍凌出声警告道。
梁烟不满的看着他,然后猛然一转身拉上帘子,不同他说话了。
唐绍凌叹了口气,桌案上烛火幽幽,映着他的神色格外凝重。
自第一天晚上见后,秦王有几日不曾见他们,唐绍凌和梁烟每日在屋中打转,好不烦躁,秦王府不大,不知为何他们二人的客房安排的离王府的主厅不远,每天夜里笙歌阵阵,直吵的梁烟心烦意乱睡不着。
她忍不住打开窗想透透气,忽然她鼻尖一动,神情蓦然警惕起来。
那是一丝极细微的血腥气息,自窗外而来,夹杂在夜风里,又轻又小,但足以被梁烟捕捉到。
梁烟探出头去,又回身警戒十足的吹灭了案上的灯火,才小心翼翼的趴下来往外窥视。
小门口此时正行走着一行人,三五个的模样,齐心合力抬着一个用席子裹起来的物什,在夜色里脚步迅的前进。
“滴答。”
血珠从席子的缝隙间淌落下来,砸到地上。
梁烟猛地心肝一颤,全身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是血,那席子里裹着的是个人。
她悄无声息的翻身跳出去,几个起落缀在那几人后面,梁烟本就身轻如燕,在丹海派时轻功就极好,是连师兄沈知景都甘拜下风的程度,她一路随着他们出了王府又行了一段路,竟全程无人觉后面还跟了个尾巴。
眼看着四周景色越荒凉了起来,几人终于在一处荒草堆处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