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沈知景恍惚着晃了晃身子,踉踉跄跄奔上前去,一把攥住了李殷的手腕,然后赫然正对上了李殷的眼睛。
沈知景从没见过李殷这副模样,眼眶通红的仿佛滴出血来,指缝里全是土渍和泛着血丝的皮肉,整个人狼狈不堪,哪还有半分平日里武林盟主天下第一的气概。
他颤抖着手想拉住师父,不料李殷扬手一掌,直冲着他拍过来。
李殷的掌力绝非常人所能承受的,沈知景猝不及防被推下土坑去,半条腿陷进泥里,李殷方才已经将墓堆挖开了一大半,黑漆的棺材露出一个角。
沈知景平衡不及,一头撞在棺材边上,鲜血登时就淌下来了。
李殷站在土坑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容冷若冰霜,没有一丝动容。
沈知景捂着鲜血如注的额角,慢慢扶着棺材站起来,头顶阴云密布,眼看着山间就要下雨,沈知景只觉衣领被人从后面一拎,便从坑底被拖着扔回了地面上。
“滚。”李殷冷冷的道。
山间小雨淅沥而下,将露出的那方棺材角上的尘土都冲刷殆尽了。
李殷踉跄的坐在棺木前,背靠着黑色的棺材合上眼睛,仿佛归家的游子,脸上有片刻的满足与欣慰。
沈知景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转身对着李殷默不作声的一掀衣摆跪下来,叩了一头:“师父,节哀。”
李殷阖着眼睛没有说话,沈知景又冲着棺材三叩,然后起身,一步一拐的下山去了。
沈知景回到自己寝殿的时候,隔着老远就看到张星行在窗口探头探脑的,刚看见他的身影便眼前一亮,翻了窗户就狂奔过来:“哥哥!”
沈知景勉强冲他笑了笑,稍微偏过了头,他额前丝微乱,血渍未干,张星行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吓得面无人色,一把拉过了沈知景的手臂。
“哥哥,你这是……”
沈知景握了握他的手臂,示意他小声些,张星行颤巍巍的伸出手去触他的额角。沈知景悄声道:“阿烟他们都在此处么?”
张星行红着眼点点头:“都在里面等你呐。”
沈知景“啧”了一声,把碎拨了拨往伤处挡,嘟囔道:“那可怎么办……”
“还淌血吗?”他问张星行。
张星行深吸了一口气,把情绪压下去:“何人伤你?”
沈知景笑着摇摇头:“下山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罢了,走吧,先让我看看阿烟,那样好看的小姑娘,脸上可不能留疤。”
他说着就推门进去了。
“师兄!”梁烟一开门就扑了过来,将沈知景抱了个满怀,沈知景任由他抱着撒娇,等她抱的够了才抬起她的脸细细端详了片刻。
“嗯,没留疤就好,谢太傅果然神通广大。”
梁烟一袭淡粉衣衫,面容娇美俏丽,光洁如初,笑眼盈盈的站在原地转了个圈:“师兄,好看么?”
沈知景宠溺的笑:“好看,好看,我师妹怎样都好看。”
唐绍凌和魏渊从后房端了酒菜出来,招呼着他们过去。
周少台眼尖:“师兄,你脸怎么了?”
众人纷纷侧目,这才一下子呼啦围过去,师兄长师兄短的大呼小叫起来,唐绍凌手快的挑起他额前遮掩的一缕碎,血糊滋拉的伤口一下子暴露在众人眼前。
沈知景拿那套“下山摔了一跤”的说辞好说歹说胡扯蒙骗,才把一帮小兔崽子敷衍了过去。
众人吃饭时张星行一直心神不宁,心想要是带着那个人物小传一起穿过来就好了,那不就能预知后来的事了。
但见沈知景放松的靠在椅子上喝酒,神色如常,他又稍微放下点心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们聊天。
与此同时,山下的棺材铺里。
李殷站在院子里,推开门一步一步走进屋子里,浑身上下都是冰冷的雨水,滴滴答答沿着衣袍往地上淌落。
“我来买棺材。”他沉声开口对着里面的人道。
棺材铺的老板“蹭”的一下站起来,快走两步逼近李殷身前,低声喝道:“你疯了不成?”
李殷定定的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来买棺材。”
“不卖!”老板斩钉截铁。
李殷出手如电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眼神阴冷至极:“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