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知道那个人就是他自己,但不安如同即将沸腾的水里细密的泡泡,在煎熬中反复破裂。
假如猜错了,也许那个人从窗户或者楼下到达顶楼……这个猜测是很荒谬,但商延思笑不出来。
没有亲眼看见,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微小可能性,也在他心间不断生长蔓延。
即使他每晚都没有看见钟今身上有不应该存在的痕迹,但他依旧患得患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忘记,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留下那么深的咬痕。
今今会不会害怕,会不会痛,会不会抗拒,他都无从得知。
过往的阴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假想和男人做爱他还是会克制不住生理性地反胃,但如果那个人是钟今,那当然不同。
今今是不一样的,他是特别的,他怎么会让人觉得恶心,他更担忧他会不会伤害到他。
懊恼自责的痛苦不断涌现却又无法纯粹,夹杂于其中的满足的贪恋让人不自觉沉迷,于是情绪像是被割裂,陷入忽喜忽悲,忽而平和忽而狂躁的神经质中。
然而深埋于所有情绪内里的恐惧,才是他最想逃避的也是他之所以不敢笃定的原因。
今今对他隐瞒真相。
商延思努力告诉自己,可能是今今知道他的病,加上他们之前关系很僵硬,所以今今才瞒着他。
可是,可是,即使是他询问的时候,即使是现在,今今依旧什么也没有说。
是难以启齿,还是不愿提及?
如果否认,如果当作什么都没有生,那该怎么办?
存在就是存在,不可以被抹消。
所以他要万无一失,他要用眼睛看见,用耳朵听见,他要永远地存刻铭记。
他要不容辩驳的事实。
他自以为的猜测没有用,他要听钟今承认。
他要为他所做过的事付出代价,他要道歉,他要补偿。
如果弄肿了,应该要盯着涂药直至完全恢复才对吧,因为担心弄伤了,所以每天都需要检查以防万一。
要拿出百分百的道歉的态度,今今想要咬回来也没关系,多重都可以,见血也没关系。
商延思垂着眼眸,面部肌肉不自觉地牵动,黑沉沉的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光,陷入执拗的狂热。
至于补偿……要给什么呢,他什么都可以给今今。
公司股份怎么样,今今会看得上吗?
商延思轻叹,有些苦恼。
他思索着,手指灵巧地用绑带在小圣诞树系了个蝴蝶结。
窗外太阳渐渐西斜,冬天的光照格外的短。
钟今和徐贝贝喝完咖啡后被拉到了彩票店,徐贝贝要了一叠刮刮乐,并且大气地送了他一叠。
徐贝贝的爱好很特别也很解压,钟今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刮彩票刮到手软。
等到刮完天也差不多黑了,钟今和她挥别,打车朝着餐厅而去。
预约制的餐厅倒是不用担心爆满等位,钟今走进去时一眼看见了商延思,往前走时眼睛微微睁大。
商延思看见钟今笑着对自己招手,起身迎接时,却现钟今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与他擦身而过,走向了他身后。
被带动的暖气拂过时却变成细密的寒流,在心脏落下的重音里画面无限放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