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前,那么多人骂他。
可他似乎也只是沉默着、无声忍受。
“这一路,后面应当会容易些?。”谢敛忽然说道。
宋矜是有些?不解其意的,但?既然是谢敛的话,她便下意识地点?头。迎着初夏微凉的风,她微微一笑,当真松了口气。
四月的江陵微风正好。
宋矜披着帷帽,打量架子上的簪钗梳篦。因为远离京都的缘故,这里的款式还?有些?老,比不上汴京城内的款式新巧精致。
她原本也不是想买簪子。
只是觉得,谢敛仿佛不想她听窗外?的喧哗,于是顺着答应了他。
此时看着饰,其实没有买东西的欲望。
伙计本就不耐烦,见她没有买的意思,冷嗤一声:“我们银楼的东西价值不菲,就是京都卖得断了货,娘子若是买不起的话,还?是出?门左拐吧。”
出?门左拐,是一片回收铁器的杂乱摊子。
宋矜抿唇,不欲多说。
她当即转身,起身要朝楼下走去。
然而?窗外?夏风吹来,恰她步履微急,帷纱便被风吹得掀起一角,露出?她不着脂粉的一张脸。
女郎生得纤细清雅,低眉垂间气质袅袅。
几绺乌黑的丝被风拂动,雪肤乌格外?动人,清冷单薄如一段月华照在朝露上。不止伙计,连不少看收拾的女子,都呆呆看着她。
“怎敢对小娘子无礼,滚下去。”楼角竟躲了个锦衣胖子,唇边挂着油腻腻的笑意,握着折扇快步走来,“我家楼内的银梳子,在京城都卖断了货,不如我送你几样??”
宋矜急急退了几步。
然而?身后的楼梯,却被眼尖的小厮挡住了。
她恐惧骤然拦上来的男人,后背渗出?一层薄汗。
“不必。”宋矜察觉到对方越来越近,浑身脂粉混杂的酒气也扑面而?来,不由?仓促避了几步,“我……我不是来买梳子的。”
对方轻笑,折扇来挑她的帷纱。
“哦?我这里不单单做银器生意,小娘子若是感兴趣,金器也……”
宋矜打落折扇,呼吸急促。
眼角瞥见楼梯处走来的一道身影,她骤然间松了口气。但?不待她躲过去,谢敛便抬手?将她拉到身后,眸色透着几分凌冽肃杀。
锦衣胖子被这目光吓得一呆。
饶他走南行北行商多年,见过的显贵也不在少数,也没见过气势这般锐利的人。
但?再细瞧过去,眼前的青年虽生得俊美苍白、文隽孤寒,气势却又还?算内敛,倒仿佛刚刚那股子凌厉劲儿是他自?己的错觉。
“你不是江陵的人?”他问。
若是江陵城有这样?的人物,他不会不认识。
宋矜抿唇,不想久留。
好在眼前的谢敛察觉到她的抗拒,没有搭理锦衣胖子,只道:“先下去。”
这时候,低调为佳。
宋矜本也不想谢敛得罪人,只是点?头。她拎起一截裙摆,手?肘便被人微微扶住,骤然间的肢体?接触并未带起恐惧,只是更安稳了些?。
她侧目,谢敛不知为何也看过来。
隔着轻纱帷,宋矜心口蓦然跳得有些?快,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太适应谢敛对自?己这么好。
她和?谢敛,迟早会和?里听别人骂他,实在是有些?不太好的,虽然谢敛可能并不介意。
流放前,那么多人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