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回去得晚,客廳一定空了,鞋櫃邊擺著她當天穿的鞋,各種顏色的帆布鞋,和他正換下來的皮鞋並排挨著。
酒終於喝完,大家看上去都盡興了,指針停在凌晨一點十分,齊烽走出去時,感覺身體是骨架強行撐著肉,他快散開了。
竇玟彗罕見地在半夜給他發消息,齊烽坐在汽車昏昏欲睡的後排,車頂被屏幕亮光照著,把他吵醒。
「你最近和蔚海小程總關係不錯,能不能引薦一下竇氏日化?搭上蔚海起碼五年無憂無慮。」這句話和他本人完全沒關係,竇玟彗不關心他此刻身在何處,他只是通往蔚海的一扇門。
齊烽盯著手機屏幕冷笑,醉意加重他腦海里的疲憊,可頭疼令他難以入眠,今夜他需要一粒安眠藥。
領帶松得不成樣子,他抓著往下扯,在掌心揉成一團,回家的腳步有點亂。
客廳留著一盞落地燈,像一株不會枯萎的樹,落寞地站著。齊烽腦袋被酒精泡得生鏽,直到看見樓梯上那個藕粉色的身影,才意識到這盞燈是孔姒給他留的,而且她還未入睡。
「齊叔叔,你終於回來了。」她抓著扶手拾級而下,眼睛擠在一起又強行睜開,困意很明顯。
「怎麼還沒睡?」他不想讓自己聽起來爛醉如泥,努力讓他的聲音維持正常。
「我每天都是聽見你回來了,才敢睡著。這個房子太空了,我一個人有點害怕。」
孔姒打完哈欠,開始揉眼睛,手放下時眼皮被揉得一片紅。
「你在等我?」齊烽明知故問,但是他想聽這個答案。
「對啊。」孔姒不假思索答,忽然鼻尖翕動,「齊叔叔你喝了很多酒嗎?」
千真萬確的,有人在等他。
他攥著領帶的手緊了緊,聲音悶在喉嚨里,「嗯,很多,頭疼。」
如他所願,看見小女孩皺起的眉頭,用那雙善良的眼睛,飽含憂慮看著他。
「我幫你按一下頭吧。」孔姒一句句走進他設想的位置。
齊烽往沙發上倒,頭倚著靠背,孔姒站在沙發後幫他按摩。
還是那幾根細嫩的手指頭,齊烽可以想像出它們的形狀,想像出它們如何埋進他的黑髮,像穿梭於黑夜下的叢林,找到維修他的開關。
他拍了拍身旁的沙發坐墊,讓她坐上去,手邊一沉,孔姒乖乖坐在他指定的位置,身上那套藕粉色睡衣洗得泛白,怪不得那晚會被照透明。
齊烽輕聲說了句「腿併攏」,仰面躺下去,把頭枕在她腿上。兩條沒多少肉的腿瞬間緊繃著,在他說「繼續按」時悄然放鬆,手指聽話地纏上來,比那些昏暗場所里,試圖勾著他臂膀的手舒服。
「家裡阿姨說你放了暑假也天天往外跑,連著三四天,幹什麼去了?」齊烽低聲問,壓在腦袋裡的疼痛正在融化。
「我找了個發傳單的兼職,賺點暑期補課的學費。」孔姒從不隱瞞他,只是不主動交代,需要他想起來問。
「做這些幹什麼,需要補課費直接告訴我就好。」
幾縷頭髮掃到他鼻尖,癢得他睜開眼,鏡框歪了一些,還好沒妨礙他看見孔姒的眼睛。
她正在搖頭,低垂著眼睛看他,綿軟的小腹在他耳側,距離近得已經越過危險的警戒線。
「你已經送我一部手機了,補課費不算太多,我自己可以賺,我不能花你太多錢。」
齊烽瞭然,她害怕虧欠。
「你自己也知道補課費不算太多,沒必要替我省這九牛一毛。」
「沒關係的叔叔,我還是自己解決吧,我怕以後還不起你的錢。」
齊烽默然笑了,他就是想要她覺得虧欠。
「我認為你還得起,這件事不用討論了。以後晚上一個人害怕,可以給我發消息,買了手機就是讓你知道聯繫我。」
「叔叔你以前一個人不會害怕嗎?」她垂眸,像一顆低垂的星星,兩隻手細膩地按,抓住了他所有的感官。
「怕什麼?小偷還是鬼怪?」齊烽緩慢地說,他發現自己的氣息離孔姒很近,甚至思考他的醉意是否會傳染給她。
「我不知道,反正……沒有安全感。」她的氣息也很近,清淡的甜味遊動而來。
齊烽聽著她說的每一個字,看著她開合的兩片嘴唇,粉嫩地碰在一起,果凍般顫動著,應該是甜的。
「但是,現在不怕了。」她默默補充,手按得很規矩,「叔叔,你頭疼好點了嗎?」
他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看下去,小女孩的臉是樹上懸著的,即將熟透的紅果兒,伸手輕輕一摘,就會掉進他懷裡。
「嗯,好些了。」齊烽撐坐起身,聲音啞了幾分。
浴室冷水把他灌醒,齊烽套著浴袍出來,聽見樓下廚房有動靜,抽油煙機嗡嗡作響。他敷衍地擦了擦濕發,下樓尋動靜的源頭。
廚房開著白燈,在凌晨兩點多,煙火氣裊裊向外。推拉玻璃門內,孔姒的背影立在正中,頭髮束成低馬尾,蒸騰的水霧擁著她,空氣里果香四溢。
「你在幹什麼?」齊烽走進去,停在她身後。
白色燈光下,影子黑得很濃,他的影子幾乎擁抱住孔姒,侵略氣息格外明顯。
「我燉一點冰糖雪梨,馬上就好,叔叔你嗓子疼的話可以喝。」孔姒用木勺舀了一點,送到他嘴邊,「要先嘗一口嗎?我第二次燉,沒有媽媽做的那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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