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囫囵咽下郦黎塞给他的大饼,像一团滚滚肉球,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颤声冲郦黎道谢:
“贫道李臻,愿舍生取义,为陛下为马前卒,车前士,身赴红尘,救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
“去吧。”
郦黎点点头,把人打走了。
临走前,还叮嘱了一番:“记得控制体重。”
好歹也是个以后要经常在百姓面前露脸的,形象工程得做好。
李臻自然是满口答应。
“刚才那番话,倒有点像英侠说出来的,”郦黎望着李臻圆滚滚的背影,忽然对安竹说道,“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了,有没有平安抵达。”
安竹:“要不要问问沈大人?他应该知道此事。”
“不一定。”郦黎有些惆怅,“你也知道的,英侠他是个倔脾气,说不需要任何人插手,自己就算死在半路上,也是咎由自取。”
“这一路上,他怕是不太好过……”
“——滚。”
黄沙漫天的驿站旁,季默提着剑,冷冷地盯着面前两个负伤的死士,干燥的唇微微嚅动:“告诉你们家主子,想要我的命,我随时欢迎,但麻烦下次换两个能打的好手来。”
那两名死士捂着身上伤口,死死瞪着他。实力的差距太清晰了,他们知道,即使自己拼上性命,也无法敌过季默。
此人的武艺已臻化境,剑术更是独步天下!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最终达成一致——
“撤!”
待人影彻底消失在黄沙之中,一直在原地站得笔直的季默身形微不可查地摇晃了一下,转身回到驿站内。
在上楼梯时,他闷哼一声,唇边溢出一道鲜血。
季默依靠着墙边,紧闭双眼,拄着剑缓缓滑坐下来,等待着身体恢复些许体力。
这里是靠近大景边境的一处私人客栈,他没有选择在官驿落脚,因为知道这样必死无疑,只带了一些必要的行囊,一把剑,一匹马,便独身上了路。
马在出三日后就被人毒死了,行囊里的金银细软也在逃亡时多数丢失,幸好他把最重要的物品都贴身携带,暂时无恙。
这一路上,他经历了此生最为凶险的追杀。
那些世家豪族像是疯了一样,派出各种各样的死士要他的命,下。毒、刺杀、买凶……如果季默不是曾有过数年被官府通缉追捕的经验,恐怕也是坚持不下来的。
还有多亏主公在临行前,送了他一件与陛下身上类似的金丝软甲。
今天要不是这件软甲替他挡了一剑,季默想,大概自己也只能葬身于这茫茫黄沙之中了。
这帮人如此疯狂,显然,是因为陛下对他的处理不足以平息他们的怒火。
但季默倒觉得,这样挺好。
让这些人把仇恨都对准他,陛下和沈江他们,在朝中办事的阻力也会更小一些。
季默坐在原地缓了一会儿,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
是郦黎在狱中送他的那份临别礼物。
说来也是奇事,这几天,连他自个儿都喝不到几口干净水,根本顾不上这颗松果能不能活。但就在这样干燥得人脸都起皮皲裂的环境中,深埋在土里的松果,竟然还有了些许芽的征兆。
季默静静地看着那枚松果,忽然抬头,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
“出来。”
阴影中,一个人影慢慢走了出来。
看打扮,是店里的小二。
“客官,没事吧?”他关切问道,“我听外面传来动静,这边马匪多,经常有杀人越货的事,你可需要伤药?”
季默淡淡道:“我没钱。”
“我们掌柜说了,伤药不要钱……”
“能在这种穷山恶水开客栈,能是什么圣人?还免费提供伤药,”季默嗤笑一声,屈起一条腿靠在墙边,“我好像跟沈江说过吧,叫他别派人跟着,怎么,我这个指挥使刚卸任,他就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