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陈雅瘪了瘪嘴,一脸无奈。想必她不是第一次撞见陈意向方蔚临示好了,也难怪她们之间矛盾重重。但我心中却颇为不解,明明陈意喜欢的人是阿渊,为何现在却向方蔚临献殷勤?
陈意喜欢阿渊,却并没有向我提出要参加幽神祭,也不再试图靠近阿渊。她心中究竟做何打算?正如陈雅所说,我也越来越不明白陈意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也曾几次试图令她打开心扉,她却始终油盐不进不肯说出心中真实所想。不能解,也不能除,除了渐渐疏远她,我没有别的方法。
为今之计,唯有尽快将她送回祭司神殿。在锦心的眼皮底下,想必她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
除了陈意,令陈雅头疼的还有宇文默。
陈雅和宇文默之间的感情日积月累,早已不是朋友之间的单纯情谊,陈雅并不是扭捏的姑娘,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口是心非,但随着她修为的日益精进,她却对宇文默产生了怀疑。
并不是她探到了什么。恰恰相反,正因为她什么也探不到。探不到他的情绪起伏,探不到他的所思所想,什么都没有。若说从前是因为她修为太低而宇文默心智坚定所以探不到,那么现在她的修为已进阶不少,宇文默更没有心灵异能,两人时时相处,怎么可能丝毫不露痕迹?
她思量许久,觉得宇文默很可能隐藏了些什么。这也就是她一直没有接受宇文默的原因。
这与我对方蔚临的猜测何其相似。
我完全明白她此刻心中的不安,因为不久之前我也是如此,哪怕是现在,我也没有彻底放下心中的疑虑。比起方蔚临,宇文默的情况更加特殊,因为他没有心灵异能,再加上他喜欢陈雅,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不可能时时保持警惕,完全隔绝陈雅的心灵之力。如果我没有猜错,宇文默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他对陈雅完全是虚情假意,哪怕是两人独处他也保持了心灵的坚定;第二种,他拥有某种能够隔绝心灵之力的奇物。
我对陈雅耳语了几句,她点了点头,匆匆离去。
“还不进来吗?”
我笑了笑,走入院门,只见他正倚门而坐,手中把玩着陶埙。
“没想到啊,原来女王陛下还有听墙根的习惯。”
“我不听,怎么知道幽君陛下艳福不浅?”我慢慢靠近他。“怎么样,美人做的桃花糖是不是也特别漂亮?”
他似笑非笑地看我走近,忽然伸出手心来。“女王陛下好大的酸味。”
我把手放进他手心,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幽君大人,给我吹一首清平调可好?”暖日当空,竹林飒飒。我倚靠在他的肩头,生出了几分慵懒睡意。
他微微一笑,将陶埙置于唇边。轻柔安宁的曲调飘逸而出,令我昏昏欲睡。“临哥哥。”我呢喃着:“你有秘密吗?”
那安宁的曲调停了停,我却慢慢闭上了眼睛。“临哥哥,我想知道你的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得和风微凉,扑面而来,便缓缓地睁开了眼。我这一睡,竟然睡到了黄昏时分。方蔚临在我身旁,一直将我紧紧抱在怀中,这才令我舒服地睡了一个好觉。
我抬起头,却见他也轻阖双眼,显然已经睡了过去。眼下有两道淡淡的青影,显得有些疲惫。连陈意都知道他操劳过度睡眠不佳,我却没有发现,身为他未来的妻子,实在是疏忽大意。我解下身上的斗篷盖在他身上,仔细地端详他的眉眼。
他的眉目如画,唇色浅淡,像是竹子里生出的仙灵。
这个男人,真是属于我的吗?直到现在,我还不敢置信。我伸出手描绘他的容颜,却见他忽然紧紧地皱起了眉。
“不——不是这样——母亲……”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没有,我从未忘记!”
“临哥哥!”我轻声唤他。他显然正受梦魇所困,无力脱身。“快醒醒!”
他猛地张开眼,双目锐如针尖,赫赫发亮。
他的手忽然猛地攥住我的手臂。“别离开我!”
“临哥哥,我在这里。”我担忧地看着他。他心中究竟有何愁结,为何不能对我坦诚相待?
许久之后,他才回过了神。
“阿昭。”他勉强笑了笑。“对不起,我失态了。”
我注视着他的脸,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临哥哥,我们即将成婚,那之后我们便是夫妻。你可知道为何王室和祭司一族终生只有一名伴侣?”
他默默地看着我。
“相传祖神大人与夫人相爱甚笃,却经历重重磨难,最终才能相守一世。祖神大人因此留下祖训,崇氏后人绝不可三心二意,一旦觅得心上人必定要全意以对,除非对方先行辜负,否则只可从一而终。”
“我既然选择了你,便已将你视作我此生的唯一伴侣。”我的手抚上他的脸。“无论你有过怎样的过往,我都将与你共同承担;无论你有怎样的心愿,我也将与你一同达成。”
他抓住了我的手。
“阿昭。”他闭上眼,将我的手心放在唇间轻轻一吻。“再给我些时间,我会告诉你一切。”
☆、白秦国主
五十九章
陈意被送回了祭司神殿,宫中总算是清静了不少。父王和母后终于启程,开始他们的环幽之旅。谏考台在方蔚临的管理之下渐渐成形走上正轨,几位辅臣也纷纷上任,大殿之上终于不再是几位老臣各据一方的状态。年轻的辅臣们各有所长敢说敢言,为幽国的朝堂注入了新鲜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