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感情不好”糊了他一脸,秦陌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颇有?些哭笑不得,看她一眼,轻声呢喃道:“我?那会给他挡刀,才不是?为了报恩”
兰殊抬起头,秦陌不再说话,温柔引着她,走向了山脚下停驻的马车。
两人刚踏进了车厢,放下车帘,兰殊理了理头髻,还未入座,车夫扬鞭驰骋,马车顷刻间向前奔驰,一瞬的颠簸,兰殊猝不及防,跌进了他的怀中。
直到双手握住了他的肩头,兰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秦陌的肩膀已经完全湿透了。
马车辘辘前行。
四目交汇,兰殊望着他如漆的墨发,他深邃迷人的凤眼,他年轻英俊的面容,一时间,百感交集,平日宽似碧海的心口,此时此刻恍若塞满了流沙。
填海本?不是?一件易事,可秦陌足够的耐心,终究,将她“知天地广阔,人不过沧海一粟”的释怀心胸,堵得只?剩下一隅,里面存放的,是?一个拿不起,也放不下的他。
兰殊心中忍不住地唏嘘,而她此刻的目光如此专注,秦陌的心砰砰直跳,沉浸在她近在咫尺的鲜活呼吸中,仿佛下一刻,就想义无反顾地拥吻上去。
可他的理智告诉他,还不行。
秦陌从来都不敢逼她太?紧,害怕她再度逃离,只?想将他全心全意的爱恋开出一个小口,细水长?流地一点?点?流向她。
山雨并没有?延绵到长?安城脚下。
马车停在了赵家门口,秦陌掀开车窗,见外头犹有?晴空,勾起唇角,转眸,轻拍了拍出了一路神的兰殊,提醒她到家了。
兰殊缓缓起了半身,站在车帘前,犹疑了好一片刻,忽而回过头,“要不然?,我?给你?留个后?”
秦陌先是?一呆,被她的话语砸在脑门上,眼前几乎一黑,好半晌反应过来,仍在耳鸣不止,怀疑自己听岔了声。
他心底生出一缕惊欢,恍如做梦般,克制着,不敢置信地问:“你?再说一遍?”
兰殊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慌乱,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不得了的浪荡话。
她干干咳嗽了声,“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兰殊弯身想要打开车帘离去,用逃离车厢的步伐,避过他审视的目光。
身后伸来一只?大手,环上了她的腰身。
秦陌紧紧从身后抱住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愿意。”
三书六礼,重?新下聘。
章肃长公主亲自上门说亲,李乾微服助阵,双方洽谈期间?,他忍不住觑了眼一旁难得谦谦的秦陌。
在别人眼里,秦陌一副彬彬有礼的斯文?样,落到李乾眼中,此时此刻的?他,简直又高兴又得?意,尾巴都?快翘上了天?。
喝茶的?间?隙,李乾举着?茶杯,轻声讥笑道:“经年痴心妄想,一朝美梦成真?”
秦陌握着?茶杯的?手一顿,面不改色道:“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嫁别人不如跟回我。”
李乾亲眼目睹过他这些年失去爱妻后?的?落魄可怜样,无话可说,只能赐予一个浓厚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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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又是一年末尾的?大吉日。
却不知是老天?爷开的?玩笑,还是有心?敲打,王府大喜之日,长安城又一次,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瑞雪。
窗外,雪花如絮,纷纷扬扬。
秦陌见此熟悉场景,内心?不由拨了一个冷颤,连忙将?窗户一关,严严实实,不透一缕寒风进来?,决计不叫兰殊看到。
这可实在关系到,她会不会翻起旧账,而他能不能,如愿睡在洞房。
明明是复婚,看见床头端坐的?新娘,秦陌还是有点梦幻的?感觉,脚步有些发飘。
红盖头轻轻掀起,九翚四凤冠下的?女孩刚抬起眸,新郎官便紧紧攥住了她的?手,生怕下一秒,她再度化作轻烟随风而去,他又从梦里醒了过来?。
兰殊今日靥上的?胭脂别样的?红,犹如少女般娇羞,任由他将?自己盯了片刻,侧过头,先开口提出洗漱。
明明前一刻还似头婚的?紧张,这一刻,却又耍起老夫老妻的?流氓,“一起洗吗?”
兰殊坐在梳妆台前,引臂拆冠的?手微微一顿。
也不是没有一起洗过,只是以前一到水里,他总是克制不住地孟浪。
兰殊迟疑地拿起了换洗衣裳,秦陌已经无声笑眯了眼。
另一厢,银裳已经带着?小婢女打好了水,躬身退避,门扉轻轻扣上,带起一阵短促的?气流。
秦陌并没有拥她一起转入屏风,看来?只是坏心?眼地逗弄了她一下。
兰殊在心?底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站在衣架子前,褪下了自己的?外衫。紧接着?,她拉开了胸前的?盘扣,无意间?回首,只见秦陌正倚在床前,盯着?她看。
兰殊第一时间?想叫秦陌暂避,转而想,都?拜过三回堂了,这会扭捏,未免矫情了些。
她若无其事地转回头,长吸了一口气,松开了裙头。
碍于?总感觉后?背有一道视线紧紧黏在自己身上,兰殊这一系列褪衣的?动作,完成的?有些困难。
秦陌望着?她的?目光幽深难测,若这是梦,他只愿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
案几上的?烛火一跳一跳的?,银骨炭笼,蒸蒸暖着?整个房屋,屏风后?,伴着?一道哗啦水声,兰殊躲进了偌大的?浴桶中。
待她洗漱出来?,秦陌支着?腿,已经把三个暖袋放在了鸳鸯被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