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晋神色微敛,忍不住在心里轻啧了声,怎还当面抢人的?
静尘的能耐,赵桓晋岂会不知?,他?要没两把刷子,他?也不敢派他?去协助秦陌做事。
赵桓晋手底下栽培出的精锐,无不花费了他?一大番心血,世子爷一下就要他?忍痛割爱,叫他?如何舍得。
赵桓晋不得不转眸朝太子殿下求助了眼,您不管管?
李乾怔了怔,六目交汇,他?左右犹豫了片刻,朝着赵桓晋微微一笑,“子彦看中?的人,自然是不差的,桓晋考虑一下?”
赵桓晋:“”
这俩兄弟不愧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果真齐心的很。
短促的沉默,赵桓晋看了秦陌一眼,双眸不经意顺向秦陌的身后,望向了他?背后墙上的那?幅兰草图。
不知?想?到了什么,赵桓晋忽而提了提唇角,大方开口应了下来,“能得世子爷如此赏识,是静尘那?小子的福分,臣不日便召他?入京,以后听凭世子爷差遣。”
得了这么大一个?便宜,秦陌自然心里开怀,只是迎上赵桓晋的眼神,总感觉,乍然多了一缕不明所以的和善与亲切。
看得秦陌浑身有点莫名的怪。
赵桓晋笑意不减,一想?到秦陌是兰姈的妹夫,讨好一下自己以后的连襟,他?心里还是很乐意的。
秦陌只觉得他?和李乾两个?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搞得他?浑身不自在的很,忙拿出长公主当挡箭牌,脱身便朝着禁内去了。
也不知?道,崔兰殊那?丫头,都和长公主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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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仪宫里。
兰殊一见桌上都是秦陌爱吃的美味佳肴,心知?长公主思儿心切。
章肃长公主静静等了会,等不到秦陌现身,想?着他?大概是和李乾说上头了,温言招呼兰殊用膳,关?切地询问起她在南疆的所见所闻。
兰殊专挑着与秦陌在一块的时光同?她说,话?里话?外不离少年,尽可能让她知?晓儿子在南疆发生的一切。
长公主听着,微微眯起了双眸笑,笑得温柔又亲切。
兰殊适当地露出了一点恰到好处的小女儿心性,努嘴埋怨了声:“陪他?出差可累了,还老被他?嫌弃,但儿臣真的很努力在适应了!”
长公主执起银箸,往她碗里添菜,“当年本宫第一回?陪王爷出征,也曾吃不了边境的苦。但那?会儿自己傻的痴心,就想?跟在他?身边,受了什么委屈,也咬碎了牙根往肚子里咽。”
公主目露怀念,不经意间,与儿媳倾诉了好一番自个?儿少时陪着夫君走南闯北的故事,还道出了当初在战场上,生下秦陌的那?段艰辛日子。
长公主一回?想?就有些后怕,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笑容惨淡,不自觉说出了心声,“当时受到了冲撞难产,王爷又还在前线杀敌,我?就一直命令军医如有不测,必须保小。就想?着只要能生下他?,我?这个?作娘的也死而无怨了。”
兰殊眼角忍不住泛出了泪花,红了红眼眶道:“娘娘好勇敢。”
长公主被她一个?半大孩子的真诚赞美逗得笑了笑,笑完,往前一倾,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等你有了想?保护的人,也会变得很勇敢的。”
兰殊轻轻唔了声,脑海中?,蓦然回?忆起上辈子,临死前的那?一箭。
她那?会,在外人眼里,一定也很勇敢吧。
箭刃没入躯体的疼痛,顺着回?忆袭涌而来。
兰殊下意识揉了揉心口,几不可闻地笑了声。
明明已?是上辈子的事,怎么还是觉得很疼。
也不知?疼的到底是那?道箭,还是自己的心甘情愿。
长公主见小姑娘眼底闪过了一丝忧伤,关?切地拍了拍她的肩头,刚张了张嘴,殿外,忽而传来了安嬷嬷带着惊诧的行礼声。
“世子爷怎得待在门外不进去?”
章肃长公主的神色一动,握在兰殊肩上的手,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下。
她猛地转过?头,迎上秦陌打帘而?入的目光,回想到自己刚刚保小的肺腑之言,不由有些赧然起来。
秦陌在外面听了个全,心口发紧,亦有些不太?自?在。
这两母子习惯了较劲与吵嘴,反而?不懂得怎么?温情相处了。
这不,相顾着干咳了两声,招呼坐下,没吃几口饭,母子俩再度吵了架。
秦陌将银箸一放,沉着脸色,目不斜视盯着桌面,头也不抬地道:“母亲既不喜我?挑食,大可和不挑食的表哥吃饭,何必召我?入宫。”
章肃长公主狠狠呛了一下,她原只是想着他现在还是长身体的年纪,什么?膳食都吃,才对?身体好,可一出口的话,总是有些词不达意地变成了苛责。
大半年不见儿子,章肃长公主耐心犹存,忍了忍道:“好好的,怎么?又说起你表哥了?”
秦陌冷笑了声:“长公主不是最喜欢李乾吗?”
长公主短促的沉默,少年眉眼?冷淡,句句往人心管肺子上戳,“您忘了?当年是您说的,自?己可以没有儿子,但李家的江山不能?没有储君。”
当年,前线战事吃紧,先帝病危,正值国朝存亡之际,章肃长公主临危受命,为了李氏江山的稳固,不得不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替大周的储君出国为质。
一切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可这些大义?凛然的话,于那?时尚是稚童的秦陌而?言,犹如一道道冷冰冰的冰锥子,扎在了他年幼的骨头中?,经年累月,在他身体里生根发芽,吸食着他黑暗童年的血液长大,时至今日,已成了陈年痼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