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因为这些话而色变,纵使韩悉也不由得愕然。
除了柔镜波。
她微微一笑,虚弱写在脸上却掩饰不住优雅,但眼神里却充斥着彻骨的嘲弄。
“你说的对,可惜太迟了。”
是啊,师父,你看到了吗?所有人都太迟了,不只是你,是所有人。
温子渊拔刀的一瞬间,林元修想去阻拦却发现根本无法跟上她的速度。玄阳宫的刀法可怖在拔刀的一瞬间便可以致人于死地,但是这一刀却是韩悉拦在了柔镜波身前,在韩悉身后是同样已经挡在柔镜波身前的施长老。
“韩悉!”被迫停下来的温子渊冷盯着韩悉,眸中的怒火像是可以肆意飞溅流淌,点燃了她的全身。
“只有她知道阿雪在哪里!你不要冲动!”韩悉显然也是急了,况且现在温子渊贸然的举动会让
她自己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如果温子渊和叶庭云两个人同时出事,阿雪恐怕会就此崩溃。
刀只离韩悉的额头有一指的距离,他感觉到了寒锋,可他明白自己必须要这么做。不止是为了阿雪,也要为了温子渊自己。
林元修也揽住了温子渊,韩悉正欲继续解释,突然视线像是被亮光闪过,韩悉感觉到了喉头一阵哽咽。
侯轻雪听到了温子渊喊出的话便再也呆不住了,她跳下树枝一路快步来到了洞牢之前。眼前的一切更让她迷惑,可是与韩悉的再一次见面让温暖在心底涌动,而寒舍生死一别的温子渊此刻更是近在眼前。
“阿雪。”韩悉的声音像是呢喃,温子渊听到了这两个字,转过身来,直刀应声落地,视线在认清来人之后开始模糊,天地一片只剩下了浑浑噩噩的水幕。
侯轻雪没有回应韩悉的呼唤,她径直扑向了温子渊的怀中。
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寒舍最后那一日她看到的是温子渊浑身是血的昏迷,而几个月的时光匆匆,每一个日子都浸淫在忧思与牵挂之中,侯轻雪觉得这样的日子她再也不想再来一次,再也不想尝试。侯轻雪短暂的人生中曾有过一次最无奈的别离,那是生死,是她无能为力扭转的强大力量,而这次她绝对不会放手。
而温子渊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全部的情绪,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曾经这样哭过,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了,第一次在玄阳宫醒来的那个早晨,第一次在司徒玄床上醒来的那个早晨,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了,哪怕有也不过是点滴的苦痛,但这次宣泄却是久违的爆发。
等到夜里,温子渊猛然从床上醒了过来,她突然害怕这一切不过是个梦,可是侯轻雪就坐在她的身边,如同往常一样安静地看着她。
“好疼。”温子渊揉着头,不知道为什么脖颈之后会这么疼。
“白天你哭过之后就抓着我要去杀柔镜波,是林元修把你敲晕又送了回来。”
“那柔镜波人呢?”
“我不知道,那个老头带着她走了。”
“他拦着我,你就让他拦!小叶说不定已经被那个贱人害死了!”温子渊猛地坐起来,提到叶庭云,声调也高出了不少。
“韩悉和我说小叶有可能还没有死,让我和你说,”侯轻雪被吼了一通明显有些委屈,她拉着温子渊因为怒意而冰凉的手,想要试图安抚她,“林元修也是这么说的。”
温子渊虽然生气,但还是冷静了下来,为什么这两个人都这么说?她觉得如果只是一个人也许还有私心,可是这两人异口同声想必和各自的利益无关。
利益,温子渊想到这个词的时候一怔,是啊,她已经不会去相信谁了,即使是林元修她也在一瞬间就想到了利益瓜葛而不是出自真心,而阿雪就能那么毫无保留的相信韩悉的每一句话。温子渊突然很失落,和刚才的盛怒相比,侯轻雪马上感觉到了异常,她握紧了那只低垂的手,却一时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叶他……他是为我……”侯轻雪觉得温子渊此刻的神情是因为牵挂小叶,所以心中泛起了痛苦的内疚,柔镜波的话在耳边盘旋,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许现在小叶就会出现在子渊的面前。
“柔镜波怎么可能放过他,”温子渊叹了口气,柔声安慰侯轻雪道,“即使没有你,在她成为盟主后小叶也一定会死。小叶知道她的秘密,以柔镜波的性格又怎么会放他一条生路。”
是啊,如果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当年秦庄主的死恐怕是柔镜波的杰作,小叶那样痴情的傻瓜想必是被蛊惑后自愿当了替罪羊。这样的秘辛柔镜波不可能放任,所以小叶的命也就如此重要了起来。
真可笑,一个人的性命之所以重要竟然不是因为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温子渊搂过侯轻雪轻抚着她柔软的缎发,这样温暖的姿态能让她觉得安心和获得面对这诡异世间的勇气。
“小叶一定会没事的!寒舍和这件事已经没有了瓜葛,我们还可以回去!回锦阳,回眉湖!”侯轻雪一改往日的神色,坚定地说道。
“且不说我和小叶的身份暴露后怎么光明正大的抛头露面,你要是和韩悉在一起肯定是要和他会横澜岛的。”温子渊不自觉笑了笑,侯轻雪还是傻得简单。
这句玩笑话在侯轻雪听来却是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她猛地坐了起来瞪大眼睛盯着温子渊。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她答应嫁给韩悉了,恐怕就不能继续和子渊还有小叶在一起了!
“我逗逗你的。”温子渊还是很享受侯轻雪总是茫然失措的样子,听了这话侯轻雪也是一愣,现在恐怕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她轻声叹息,绵长的尾音像是嵌入了漆黑的长夜。
“柔镜波已经和悬壶山庄的人离开了,从今往后,这武林的中心可就是悬壶山庄了。”林元修在至正山庄前殿的广场上,白日里的晴好被夜晚的乌云蔽月所取代,韩悉站在他的身后,抬起头什么都望不到。
“那你呢?你和柔镜波直接的协议是否依然有效?”
“我不知道,依附和猜忌本就是孪生兄弟,其实谁当盟主我都是无所谓,只是贺鸣天逼人太甚,我总想亲手杀了他才好。”林元修笑了笑,今日他第一次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元序的仇也算得报。
“柔镜波恐怕未必会像贺鸣天那样行事,只是她眼里容不容得下你还是两说。”
“比起我,你们横澜岛才是她的心腹大患吧,”林元修看着韩悉说道,“凌昼已被她逐出师门,我总怀疑她早就知道凌昼和你的身份所以才出此计策逼你坦露身份。”
“不,她或许猜测到凌昼的身份,但与我无关,知道我身份的人是你。”韩悉虽然是微笑的,但目光却格外锐利。
“我也是在匆忙离开锦阳之前才有所怀疑,途中收到了一些关于横澜岛的消息,我又问了问子渊曾与你交手的经历,但都只是猜测而已。况且你现在已经光明正大的恢复了横澜岛的身份,还添了不少的彩头,只可惜了凌昼,他的身份怕是永远不能公诸于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