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都不了解他,”侯轻雪的目光像是天际的流云一样舒散飘远,从相遇到情陷的种种往事历历在目,可是她却从来没有看懂过这个人,“从见他的第一次面起,到今日,我从来没有读懂过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做的事全部都是秘密,他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我也从不猜测,就因为他说过让我相信他,因为他说过他决不会骗我。”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相信韩悉。”
“我不知道。”侯轻雪又重复了一次,此刻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渴望去相信韩悉,但是那封信像是被刻在了脑子里,每当闭上双眼,那清晰的字迹就开始闪现,一遍又一遍。
“你怎么那么傻,贺鸣天和韩悉你更愿意相信谁?谁更有可能欺骗你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凌昼十分焦躁地伸出手晃了晃侯轻雪削瘦的不像样子的双肩,他恨不得将全部真相全部告诉侯轻雪,但是他更清楚知道的越多危险就越多,韩悉正是因为想保护眼前的人才不肯多说一句自己的事情。
“当然是韩悉!直到现在我也愿意相信他,我想等他跟我亲口解释,可是……”侯轻雪因为激动的言语而浑身颤抖,但突然像是被抽去了力气一样,失去神采的双眼幽深冰冷,她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可是来不及了。”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不会死的,相信我。”凌昼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要嵌入侯轻雪的肩胛中,他心底的急切和焦躁像是潮水一样淹没了冷静和理智。等他回过神来,侯轻雪已经被他牢牢地抱在了怀中。
韩悉神色凝重再三嘱托的样子猛地闪现,凌昼倏地推开侯轻雪还带着自己温度的身体。那身体失去了支撑颓然倒在地上,原来是早就昏了过去。
急忙覆上侯轻雪的手腕,凌昼松了一口气,想来是很久没有进食所以气血虚弱再加上言语的刺激以至于骤然晕倒。他轻柔地将自己的外衫取下为侯轻雪小心翼翼地铺好一块干燥的空地,然后将侯轻雪抱到了上面。
离开时,凌昼甚至连头都不敢回。
那是他原本编出去欺骗柔镜波的谎话,现在却已一语成谶。
走出后山,凌昼一个人行走在狭窄的山间小路之间,他不愿意去走大路,心绪烦乱的难以自拔,索性独自静一静。
一阵微风拂过,身边的花草都跟着荡漾了起来,突然一道身影闪过,却直到近身凌昼才反应过来,他急忙抬手格挡,身体也向后倾去,但为时已晚,掌风凌厉,却没想到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凌昼被这耳光拍了个激灵,他站稳后看去,竟然是段易川站在他的面前。
“师父!”
“早知道我那日就该杀了侯轻雪!”
☆、临渊
没想到居然叶庭云也在林元修的书房中,韩悉看到故人也是倍感亲切,他没想到林元修居然如此倾顾温子渊。
“韩兄别来无恙。”叶庭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韩悉,从最开始他看出韩悉对阿雪的情愫起,他就觉得这个人虽说身份模糊谜团重重,但总归算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虽然只是直觉,但叶庭云还是固执的认为好人和好人之间是有某种特殊的辨识能力的。
“你身体可好,伤势无碍?”韩悉已经很久没这么笑得发自肺腑,他难得地拍了拍叶庭云的肩,连温子渊看到都温尔一笑。
没有过多的叙旧,温子渊直奔主题,她依照林元修与她的约定,只将和侯轻雪有关的事宜告诉了韩悉,至于如何与柔镜波联手的计策她只字未提。看到温子渊遵守约定,林元修虽说是无奈之举,但也颇感欣慰。
“你毕竟是至正山庄的人,”温子渊说罢心中还是有些不自在,韩悉怎么说曾涉险试图搭救寒舍,她觉得有必要多说这么一句,“所以抱歉。”
“没必要抱歉,你们不必信任我。”韩悉想得很开,就算是温子渊和叶庭云愿意,林元修也不会答应。更何况他的真实身份虽然与眼前的人目的相同,但却也实在不易在明处有所动作,横澜岛,凌昼还有师父是他不得不顾及的。
“但是阿雪的事再没有比你更值得信任的人了,”叶庭云笑了笑,“所以我们希望到时你能亲手带子渊回去做诱饵,之后再带着阿雪离开,其余的事,再不用管。”
“只是这样子渊会不会有危险?”韩悉说这话时是看向林元修的,他站在窗前一直一言不发,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其实这个计划说到底是温子渊一直坚持的,林元修的反对被当成了耳边风,于是他便站在一旁说是赌气也是忧心忡忡。
“这世上还有没危险就能高枕无忧的事?”温子渊实在看不得男人婆婆妈妈。
“我倒是觉得可行,反正事已至此,大家都是身不由己。”这次婆婆妈妈的人不再是叶庭云,其实他是因为实在太了解柔镜波才觉得可行。
“我没有问题。”韩悉心中其实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将这个大事告诉给师父,机会恐怕只有这一次,只要这一次成功后凌昼和师父也能成功,那么他将再也没有牵挂的和阿雪徜徉度日,告别所有的勾心斗角和肮脏龌龊。
“这是你们的事,我要的是贺鸣天的身败名裂还有他的命,其余的都与我无关。”林元修语气虽然淡淡的,但是心中却仍是有些愠怒。
“那只要等到九月的武林大会便可,看来阿雪还要在至正山庄养些日子,不过有师姐在,这三个月的时间应当无碍,可惜时机必须要拿捏得当,否则早一日看她平安最好不过。”叶庭云忍不住叹息。
“柔镜波曾和我传信说侯轻雪好得很,贺鸣天想将她当做挟制韩悉的人质,自然好吃好喝保住她的命。更何况韩悉这次杀了陈靖山为他又扫平了一个障碍且引得武林更加侧目温忆,这等一箭双雕的好事他还不食髓知味?”林元修觉得这种制衡的谋略简直就是贺鸣天招牌一般的手段,当年他就是这样利用自己和司徒玄相互制衡,维持自己盟主微妙的平衡。
“既然如此,吃饭吧!我都要饿死了!”温子渊双手拍桌站了起来,这一日她几乎不眠不食,今早林元修接回叶庭云后,两个人只是喝了口水而已。
“你们两个先把今天的药喝了再说。”林元修冷着脸走到门口,唤了人进来吩咐了一下,一会儿便把已经熬好的药端了过来。
“不会弄混?”看着两碗颜色气味极其相同的药,温子渊凑过去问了问。
“有他在还会弄混?”林元修将两碗药递给叶庭云,叶庭云漾然一笑,只是药在面前过了一次,便选出一个碗递给温子渊,“这是你的。”然后取了另一只碗一饮而尽。
“咱们俩的药方都是柔镜波开得?”温子渊忍着苦涩喝过药后问林元修。
“当然,你们两个的伤本来也是计划之中,她早就将药方存在我这里了,你们抬来的时候药都熬好了,否则你们两个今日还有命活蹦乱跳的算计我不成?”林元修挑了挑眉,这个计划也算是他的得意之作,可是当着温子渊的面他也不想多说,但若是不说他心中却总觉得之前被如此算计实在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