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深居简出,常年居于白塔之中,见其真容者不过寥寥数十贵族,除此之外,鲜少有人能见她第二面。如今革新政事,老贵族多作恶多端,依律处斩,少数流放,与你并无威胁,新晋官员亦有珠帘相隔,你素来谨慎,原身又积威颇重,除却浮舍,未曾有人窥得神明全貌。
如此,哪怕将荻花洲融入璃月,你现身人前,应当也不会引起什么骚动。
“浮舍,将旧贵族审判案宗拿给我。”
浮舍称是,不多时将一沓文书呈递上来。
原身运用权能的手段,素来以掌控神识,剥夺记忆为主,魈便是此类受害者,叫她控住神魂,招至座下,听凭她的指示造就诸多杀业,还被要求吞下败者的美梦。
实在不是个东西。
你不打算揽她的黑锅,也会将一应事实同大家坦白……虽然可信度实在很低,你拥有这具魔神之躯,行使梦之魔神的权能,甚至拥有她的大半记忆,隐瞒许久,却说自己并非原身,这话听来,连你自己都觉得荒唐。
同民众坦白会引得舆论动荡,内生隔阂,百害而无一利,你有心遮掩。可同若陀、归终他们,却不能再隐瞒下去,那等同于欺骗。
你叹口气。
并非不信任他们,只是梦之魔神屠戮过甚,为祸苍生乃是不争的事实,只凭你只言片语,叫他人一笔勾销,不再追究,于初到璃月的你来说,实在是天方夜谭,故而不得不隐瞒,甚至逃避。后又为治理荻花洲乱象耗神颇久,再遇大战,更是没有合适的时机。
时至今日,你仍不确定大家是否会信任于你。
尤其是魈,你那时慌不择路,一心隐瞒,甚至篡改过他的记忆。
你那时怎么就认了死理,非要隐瞒不可呢?
偃偶不自觉攥紧手中手中纸页。
你低垂着头,手中握着笔,思路混乱,笔尖凝涩。
浮舍觑你神色,略感心惊,犹豫了一番,问道:
“殿下,今日可要备些茶饭?”
你初时料理荻花洲政事,总叫那些个腌臜蠢人气个半死,便爱嚼些云糕果脯之类的点心舒缓心情。
你并未抬头,视线仍在公文之上,闻言,不假思索地答道:
“不必,我只是借偃偶处理些事,午时有约了。”
话音未落,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钟离要你等他,不知会带些什么回来。
这几日的伙食都是他来安排,他很了解和照顾你的口味。
你的思维发散开来。
对于你的来历,钟离一定略知一二,他对于璃月的责任心便决定了他不会放任一名未知魔神久居璃月,故而初时多有试探,后来却再无动作。
感情同理智并不矛盾,钟离绝非感情用事之人,他不会因为一己之私置家国于危难。
你很笃定,他恐怕很早就知道些什么,他只是不言,只是等待。
他信任你。
他用信任轻叩门扉,用爱拂动檐铃,然后垂首静待春意绽放。
这份笃定,像是突然打碎一只不起眼的罐子,隐晦的温柔汩汩流淌,叫你笔下微顿,心底翻涌起柔软的浪潮。
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