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凌顼下的蛋。”他趴在父亲肩膀上闷声闷气地偷偷告状,“我下床时在他被窝里碰巧现的。”
这话乍一听好像还有点道理,但在对他俩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m237耳中,除了楚渭睡上铺这一客观事实外,简直就是狗屁不通。
“你哪天下床的时候还能看见你弟躺在上面?怕不是连被子都已经叠成豆腐块了。”他一拍楚渭翘起的小屁股蛋,“还不快从实招来?”
“可、可我今天下床的时候他确实就还在上面嘛!”楚渭委屈得直打颤,“为了见爸爸楚渭特地起了个早早,为什么还要被骂呀……”
正所谓因果好循环,一物降一物,昨晚的m237降伏了秋翊,今早的m237就必然被楚渭降伏。
于是他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凌顼,今早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儿子习以为常地瞄了翘起嘴角的哥哥一眼:“如果把某人拿着一颗蛋企图放进我被子而且还恶人先告状叫做起得早的话,那哥哥今天起得确实比我早。”
怀里小人那刚准备展露的得意微笑就这么被掐断在了唇边:“说清楚,谁是某人了?凌顼你什么意思?”
“怎么,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还……”
“好了好了,所以,这蛋是你俩一人一个的?”头又开始大了,m237讨好地拉了拉凌顼衣袖以示他不要再和唯我独尊的哥哥争吵,“可怎么会突然有两个蛋呢……?”
“……”在他的拉扯之下,凌顼悄然无息地噤了声。他面无表情地咬了咬嘴唇,终于听话地把两个蛋都轻轻放到了父亲递来的手里。
这时m237才现两只蛋的质感其实是不一样的。左边较右边壳更硬些,而右边则较左边色更白些,显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蛋。
可m237足不出户见识短浅,甚至连那为数不多的几本书也没记到脑子里去。但作为父亲,他又偏要在孩子面前装得自己足够博学,于是慢条斯理地开口:“先……这两个……肯定都不是鸡蛋。”
凌顼认真点头,楚渭疯狂点头。
m237得到了俩儿子极大的鼓舞,更加煞有其事宛若言的领导一般:“但鸡是什么,是禽类的一种。所以鸡会下蛋,就可以推出禽类都会下蛋。”
凌顼继续认真点头,楚渭继续疯狂点头。
“但这两个蛋又有着显而易见的差别,这说明什么?”他还特地高深莫测顿了一顿,“这就说明,这是两种不同的禽类……”
可就在他还没得出最终结论的当口,右边那只更软更白一些的蛋,突然咔嚓一声,破了。
一个湿漉漉的三角形脑袋从蛋里向外探了出来,它来回而快地吐着嘴里那条细长的小信,一双淡粉如水果糖般的豆豆眼东张西望地滴溜溜转着。
“这……这呃……”m237起初还被吓了一跳,但不知是因为这条灰溜溜又粉嫩嫩的幼蛇多少有点可爱,还是因为一种更大的羞耻感占据了主导,他除了尴尬,一时竟并不觉害怕。
“这是蛇。”他用一种轻松却笃定的口吻,就好像蛇也是禽类的一种,“看,不一样吧。”
充满了成年人才有的自信和从容。
两个六岁的小孩被糊弄得心甘情愿,目光都齐刷刷聚焦在了那只不太一样的禽类上面。
破壳都是累的,小蛇在蛇蛋里咕嘟咕嘟地吐着泡泡,最后盯着m237的方向不动弹了。
而就在这四目相对之间,m237忽然惊觉:“咦,凌顼,这是不是和你背上那个有点像啊?”他于是若有所思地将目光移到了另一只蛋上面,“那这个,该不会是……”
另一只蛋忽然若有感知地晃了两下,在掌心里撞向了才出生不久的小蛇。
一瞬间,小蛇怒了。它一改睇望m237时的惬意慵懒,竟是直接甩着尾巴从软蛋壳里龇牙咧嘴地冲了出来。
“!”不知是壳先破还是蛇先吞,总之电光石火之间,m237听见了一声不明所以的惊慌呼喝,“蛋壳——!”
“蛋壳?”他略带诧异地望向喊出声的凌顼,“你是在喊它叫蛋壳?”
吞了蛋的小蛇一时隆得很高,那颗蛋夹在嘴里让它显得好似在大笑。
“哦?难道你也喜欢蛋壳这个名字吗?”这戏剧化的一幕让m237强忍起了笑意,他对着小蛇忍俊不禁,“还真挺可爱啊。”
手掌里的小蛇还在努力鲸吞着大蛋,但那双粉色的眼睛却好似洋溢出了快乐的色彩。
它开始试图把长长的尾巴圈向m237的手腕,但尖细的尾尖还没触碰到地点,却是突然吃痛地又缩成了一团——顺便也吐出了那颗来不及吞下且破了豁口的斑点蛋。
“可爱?”随着楚渭懊恼的质问,一支短而坚硬的鹰喙从豁口里戳了出来,“这东西有什么可爱的?!”
斑点蛋里的小鹰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愤怒,它一鼓作气地捣碎了天窗边的蛋壳,张嘴就作势要向那小蛇飞扑。
“冲啊!蛋壳杀手!”肩膀上趴着的男孩不嫌事大,寻衅滋事的名字张口就出,“把那无法无天的家伙像毛毛虫一样踩在脚底板下!”
小鹰于是扑腾着短毛的翅膀开始在m237手心里蹦跶,那小蛇也不甘示弱,瞬时就拥作一团小规模地扭打了起来。而就在这菜鸡互啄的空前盛状之下,m237倒是由惊转乐,意外笑得挺欢。
他不知道一双红色的眼已经小心地把这抹由他而来的笑容记录了下来,那人暗自欢喜地,又垂下了眼帘去看两只菜鸡扭打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