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拢着手炉半躺在那,眉眼精致昳丽,如一座精雕细琢的玉器。
这样神仙似的人,合该身处繁花拥簇之中,钟鼓馔玉不过点缀。
……可他却被自小苛待到大,又在大好年华遇上彻底摆脱不掉的煞神,再没了退路。
若非“煞神”是自己,姬恂都要同情他了。
马车摇摇晃晃,似乎到了颠簸的地段,楚召淮本就没有睡熟,被晃得差点蹦起来。
黑暗中,他摸索着往前探了探,想要开口让车夫慢些,可手才往前一伸,就触碰到一个滚烫的躯体。
楚召淮吓得往后一缩。
不知何时,那暗卫已坐得离他极近,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处,那股压迫感依然满满当当地充斥四周。
楚召淮吞了吞口水,后仰着靠在车壁上,伸出脚尖往前面踢了踢。
“你……离远点。”
足尖似乎踢到暗卫的小腿,轻飘飘的没敢用力,却足以驱赶妄图侵占他周边领地的男人。
姬恂却没动:“王妃不睡了?”
楚召淮撇嘴:“就两刻钟的路程我能睡着吗……啊——!”
话音未落,马车像是轧到一颗石头,颠簸得楚召淮猝不及防往前一扑,整个人几乎飞出去,失重感铺天盖地袭来。
千钧一,姬恂伸长手臂往前一探,准确无误在黑暗中接住他。
楚召淮惊魂未定,双手艰难扒着姬恂的手腕,心疾几乎要作。
姬恂耳朵轻动。
楚召淮艰难喘息着,他常年生病,气息短促,喘几口就要强迫自己屏住呼吸缓一缓,断断续续个没完。
黑暗中更是将声音尾调所有细节放大无数倍,丝丝缕缕往耳中钻,勾人魂魄般许久不停息。
姬恂呼吸一顿,好一会才不自然地对车夫道:“慢些。”
车夫忙说:“是!”
楚召淮不敢乱动,踉跄着跪坐地上,双手仍紧紧抓着姬恂的手腕不肯松。
缓一缓,缓一……
楚召淮喘息声戛然而止。
学医多年,白芨神医对脉搏极其敏锐,艰难稳住疾跳的心脏后,他突然后知后觉掌下的脉相不对劲。
脉搏似有似无,手腕冰凉,身上却像是炭盆似的散炽烈的热意。
无脉症,毒……
楚召淮浑身一僵,彻底憋不住呼吸,突然咳了个死去活来。
姬恂眉头轻蹙,准确无误地伸手去拍他的后背:“怎么了?”
楚召淮眼圈都要咳红了,眼泪挂在羽睫上摇摇欲坠,哆嗦半晌终于磕磕绊绊道:“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来时你说王爷什么来着?”
姬恂眉梢一挑:“说他心狠手辣,心里扭曲……”
“胡言乱语!纯属是谣言!”楚召淮边喘边道,“此话断不可信,王爷英姿勃威武雄壮,天底下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姬恂:“…………”
姬恂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似笑非笑道:“王妃真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