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任小念忽然明白过来,这村夫是个高人,懂些医理,想瞧瞧毒液漫到了何处。
正待要拉起裙角,那村夫救人心切,已等不及了,急急点了她身上几处大穴。
任小念似被定在原地,动也不能动,任由村夫左右。
裙角被粗鲁地撕开,一条雪玉似的小腿露了出来,那村夫看也不看,右手二指抵住她足底穴道,稍一运劲,将毒血逼回原处,这才又开口道:“你等着,我去摘点儿苦禅草,把毒解了,咱再回家!”
“回家……”任小念脑子晕晕的,似感比方才舒服了不少,能试着大口呼吸了。
她不知那村夫是个什么人,却已认定了,他是个好人,淳朴又善良,虽说长的粗蛮。
“呦,哪里来的小妞儿?葛老三,过来!”一人说道。
“不是吧,没听说过咱瓦山寨有新住户啊……”一人应道。
“她怎么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啧啧,那条腿呦,白的嘞,不会是个同人私会,野外郊游,走迷了路的官家小姐吧?”
“怕是饿晕了吧!”
“饿晕了……嘿嘿,跟老哥哥我回家去,管你饱饭吃,中不中?中就点个头!”
那人裹着一身粗布,一串酒葫芦挂在脖子上,外加一柄弯月刀插在腰间,四肢粗大,十分威猛。
任小念心头突突地快跳了几拍,心道:不好!
那猛汉故作踉跄,跌倒在她脚边,伸出粗糙大手,竟在她那条受伤的白皙小腿上摩挲了起来,骇得小念一阵惊颤,用尽力气大叫道:“放、放开我!”然而,气息孱弱,不过蚊蝇呵痒般。
另外一柴瘦小哥儿也看不下去了,道:“我说葛老大,你怎地越活越回去了?光天化日,就敢乱来?”
“走、走开……”任小念趁机踢蹬着小腿,试图把他踢走。
“臭丫头!”那猛汉一见,更来了兴致,脖上酒葫芦抛给他弟,道:“这上好的泸州黄酒,都归你了,喝去吧!滚远点儿。”
葛老三是个酒鬼,得了好酒,便大乐道:“得嘞——”真的滚远了。
见无人再来制止这恶汉恶行,任小念心底涌起一阵绝望。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八字重上心头,早知如此,还不如乖乖嫁到付家,想那付萧安再如何叫人不喜,总归是个世家子弟,懂些礼数,不会强迫于她,更加不会……这般恶心!
任小念闭紧了眼睛,在那张猪脸即将压下来的时候,暗暗祈祷苍天:若能侥幸逃脱此劫,她一定乖乖嫁到付家去!万里云,万里云,就只当他是一个梦吧……
然而,她紧张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
难道是,苍天感应到了她的哀求?
“不会是吓傻了吧?你还能动么?睁睁眼!”先前的村夫采药回来,见小念受难,一掌劈了那正欲对她施暴的葛老大,顺便解了她身上大穴,自责着:“还好,还好,怪我心粗,差一点就要犯错误了!”
葛老大倒在地上,斜歪着骨头移位的脖子,正待暴起,见了来人,便又缩了回去,垂首听训——
“你这老小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光天化日之下,这等龌龊事都做的出来!想葛大侠一代英豪,竟生出你这么个东西来?若不是看在……”
“万大侠饶命!我、我也是……”葛老大跪地求饶。
“滚!”
“万大侠”显然不想同如此腌臜之人多说废话。
葛老大灰溜溜地滚了,他那歪脖子病,想来不养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的。
瓦山寨里不能随便杀人,老朋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任小念见那村夫随手一掌,便帮她赶走了恶贼,还辛苦找来药材替她敷了伤口,心中好生感激,嘴上称呼也跟着变了:“我说万大哥,这地方有几个人姓万呀?”
“据我所知,两个。”
说这话时,他是把青青肚子里的娃儿也算上了。
他的娃儿,甭管男娃儿、女娃儿,总归是要姓万的!
任小念却会错了意,以为他口中另外一个姓万的,便是她心心念念的万里云,还暗将方幼鱼夸了一番:说带她来见万里云,便真的做到了,当真是一诺千金,女中丈夫!
“看我作甚?我一个粗人,没甚好看的!”
万里云背着任小念,还一手拎一个竹楼,当真是英雄壮年,力大无敌。
当然,他这也是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眼瞅着天将黑了,上断崖、走捷径?这丫头毒入血脉,伤了真气。绕远路?她仍是撑不住。只好将她背起,绕着弯子走平路。
“瞧着你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任小念说的是实话,尤其是他这一脸络腮胡。
万里云干笑了两声,笑的很不自在。
这丫头是专程为他而来,一心想要嫁他做填房,接下来还不知该如何收场……
他没有,也不敢有收填房的心思,何况还是这么个小不点儿。
“哦——我记起来了!我先前见过你的,就在品茗轩里,你是……方幼鱼方姐姐的朋友?”
月前她初到无双城,给方幼鱼骗去了包裹,还骗进了牢狱,巧的是,刚一出狱,又在老地方——品茗轩里再次见到了她。当时同她一桌吃饭的有一男一女,女的韵致妩媚,男的一脸粗豪,可不就是眼前这位万大哥么?
“算是吧……”万里云回道。
心道:幸亏这丫头在他背上,瞧不见他此刻囧相。
任小念心中却更加欢喜,趴伏在他宽厚的背上,想到此人先是救了她的小命,后又保了她的清白,还是方幼鱼的朋友,便觉此人亲切极了,同她的雍叔、宋伯一般亲切,话也跟着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