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獲生,她卻在呼聲中逐漸消亡。◎
「怎麼可能?」施懷仁滿臉震驚地望著她,「丹章怎麼辦!我就這一個兒子,他若是沒了,我如何對得起施家的列祖列宗!」
施夫人平靜道:「你不是說過麼,祖上有位家主是施家繼子,只要從宗親中挑選出適齡的孩子,過繼到家中即可。」
她早年聽聞,施家祖上曾有位叫鴻荊的祖先,父母為他換了十幾條命,惹得上天震怒降下天譴,他自己也被夢魘纏身,憔悴不堪,沒活幾年便暴斃身亡。
而下一任施家家主,就是鴻荊在臨死前從宗親里過繼來的繼子。
雖說是繼子,但也難逃被詛咒的命運,生下的兒子也是體弱多病,後來他從年邁的家丁那聽說,只要換上女兒的命,兒子就能平安長大。
於是施家的邪術,又被傳了下來。
「啪——」
施懷仁的巴掌直接扇在她臉上,他顫抖著手,氣急敗壞道:「你懂什麼!那是我兒子!」
措不及防挨了一掌,施夫人捂著痛脹的臉,口中有血腥味瀰漫開來,她順手擦去嘴邊的血絲,輕笑一聲:「雲湄也是你的女兒。」
「不過是個女兒!」施懷仁面目猙獰,氣得眼眶通紅,「她如何能跟丹章比!丹章才是施家的香火!」
昔日出生時歡喜的是他,說雲湄是他女兒,不會讓任何人傷害的也是他,現在卻說她如何能和丹章比。
施夫人只覺得他虛偽至極,說得再好聽又怎麼樣,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刻,就會被無情拋棄。
或許也曾有過些微的溫情,但是這點情誼,在他的氏族觀念前顯得不值一提,丹章是他唯一的兒子,他拼盡全力也要為兒子搏出生路。
至於雲湄,只能成為被捨棄的那個。
她忽然覺得好累,閉上眼疲倦道:「丹章身子太差,就算換了雲湄的命,也撐不了多久。」
「對對…還不夠……」施懷仁神情有些恍惚,他呢喃道,「就該多生幾個的……」
施家只有一位女兒,是因為他說要將所有的寵愛都給雲湄,而他現在卻後悔沒有多生幾個,如今在他的眼裡,女兒不過是換命之物。
諷刺又可笑。
想到那殘忍的換命之法,施夫人心中不忍,還是堅持道:「放過她吧。」
施懷仁翻身掐住她的脖子,又扇了她一巴掌,唾罵道:「連自己兒子的死活都不顧,你枉為人母!」
「你…瘋…了……」脖子被死死掐住,勒得人快要喘不上氣,她艱難開口,驀然扯出個扭曲的笑,「虛…偽……」
「閉嘴——」
驟然被挑破了心事,施懷仁惱羞成怒,額頭的青筋暴起,眼中布滿了血絲,如同惡獸般的眼神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兇狠。
他下手愈發用力,漸漸地施夫人開始面色發青,她瞪大雙眼,眼神中透露著痛苦和絕望,死亡的陰影逐漸將她籠罩。
她拼命捶打著施懷仁的手,試圖掙脫他的束縛,奈何男人的手勁太大,她用盡全力都無法掰開他的手指。
反抗的動作越來越小,施懷仁這才清醒過來,往身下看去,猝然對上一雙駭人的眼。
他頓時嚇得滾下床跌坐在地,軟著腿向外爬去:「張叔——」
嗓音止不住地顫抖,又恐叫聲會將人引來,施懷仁立馬放輕了聲音,壓著嗓子輕呼起來:「張叔…張叔……」
張叔聞聲趕來,看到屋內的情形,他險些嚇暈過去,哆哆嗦嗦地道:「大人……這……」
背後冷汗直冒,施懷仁還未從方才的事中緩過神來,他緊緊握著張叔的胳膊,就像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快…快把她扔出去!」
張叔強忍著噁心去碰施夫人的屍體,咬著牙道:「旁人要是問起,這可怎麼說啊!」
施懷仁隨手掏出張帕子,慌忙扔在施夫人臉上,繼而焦灼道:「就說……就說她帶著孩子出城休養去了!」
「孩子!」施懷仁又想到丹章,心下一緊,附在張叔耳邊悄聲念叨。
張叔的臉色愈發沉重,聽完他遲疑道:「這…真的要這樣嗎……」
「必須這樣!丹章不能有任何差池!」施懷仁狠下心道。
換命的過程複雜繁瑣,需提前備好生辰八字、請神書、調命符等東西,少說也要小半個月。
這段時間,丹章就被安置在陰暗的臥房,屋內擺著漆黑的棺材,裡面鋪著厚厚的白疊。
丹章臉色慘白,眼下泛著烏青,安安靜靜地躺在棺材裡,呼吸聲微弱淺薄,像是睡著一般。
房邊無人靠近,張叔端著湯藥走來,小心翼翼地扶起丹章,接著用銀勺盛起湯藥送進他口中,還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丹章邊喝邊吐,湯汁順著他的嘴角流下,張叔也不急惱,細心地用羅帕幫他擦拭著,然後將他放回玉枕上。
做完這些,張叔起身離去。
下一秒,眼前的景象變得模糊不清,濃厚的黑煙襲來,場面在不斷變化,最終在黑暗中停下。
隨著「嚓」的一聲,黑暗中冒出零星的火光,紅燭驀地被點燃,燭花微晃,熾紅的火焰將周圍照亮。
昏暗中,雲湄和丹章躺在兩張玉床上,床前擺了兩個金盆,裡面放著拓黃的薄紙,紙上用硃砂寫著二人的生辰八字。
「動手吧。」施懷仁的聲音異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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