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的那个贪官,名叫程除?”
方惊魁将弩收起来,坐下去,伸出手抵住自己的额头,十分自责地长叹了一口气。
“正是。我不清楚是谁雇的我,但是听说那派来查案的是林相的亲信,你和他并不熟的样子。可是朝堂上不止一尊佛。不然我也不会把你引到这里来,想看看你和刚走的那个是不是一条船上的,看着倒是不像。”
方惊魁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别着的那朵艳丽花朵,垂下眸子。
“朝堂上就不能有只事君,不结党的臣子吗?”
方惊魁听了陈应的话又抬起头笑起来,耳边花的花蕊很长,一直扫到他的眼角。他伸出手,犹豫了一会儿,才将这花摘了下来,将一个匣子打开,把花放了进去。
陈应这才看清,这花并不是单独的一朵,而是两个蒂缠在一起。
“都说了官场是埋骨地,不结党,也不能只事君。人是被推着走的,那样的地方,就算自己不追名逐利,也要会算计利弊,用这些肮脏但诱惑的东西吊着别的人,才能保住自己的命。心思和所求的义,总要脏一个的,看你
怎么选了。”
他话说得不像一个江湖客,倒像是从他说的埋骨地里爬出来的,摘了脑袋上的花,更像了。
“你只要都不是他们的人就好,这样大的事,就这两家干得出来。官家选你,也不过是想拿你,当做搅开朝堂这浑水的棍子。官家仁慈,坏事是不能自己来做的。”
方惊魁接下来又说了很多,陈应听完心中思绪翻涌,等雨停了,话也听了,陈应往安奉县的方向赶回去,胸中一团乱麻。
心思和所求的大义只能有一个干净嘛,月君想安边疆,净朝堂,为天下女子求一个出路,日后岂不是也要对留哪一处净土犹豫呢。
他思索着迈进县衙,之前那个小吏看见他,便凑上来将刚才的事说给他听。
“陈大人,知县大人身边的老仆死了,也是一刀封喉一击毙命,孙大人说按照他办案子的经验,一定就是一个人干的,是那个叫方惊魁的江湖人。”
陈应瞳孔一缩,叫人领着他朝停尸间走过去,果然那个老者已经躺在那里了,尸体还没有僵硬,躺在那里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凶手当然不可能是方惊魁,他们刚刚就在一块,怎么可能会是方惊魁。
太子避嫌,还有隔一段时间就去安奉县附近的怀王,盐祸……
“大人这人的身手这么好,估计那些禁军的身手也就这样了吧,这老伯就在县衙后院的厨房里就被人抹了脖子,一点声响都没有,也真是
厉害。”
陈应急匆匆地从停尸间,朝着那小吏说的厨房走过去,果然见厨房灶台边的墙壁上一片喷溅样的血迹,几个仆妇在收拾着。
“真晦气,前两天刚买来的盐都不见了,若不是贵人仁慈不怪罪饭吃得迟,我们也不知道会不会挨板子呢。”
现场已经很混乱了,洗抹布的桶,还有刷地的水几乎已经将所有的痕迹都抹了个干净,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陈应捏了捏眉心,退出厨房,便遇见了太子的近卫。
“陈大人,殿下还在找你呢,还请跟我走一趟。”
见这人来,陈应敛下烦意点点头,转身又吩咐那小吏去帮忙给孙承远带一个口信,就和这近卫到小楼那边。
“多谢殿下体恤,本来臣和王知县家也算是表亲,和王家表妹也是定了亲的,却没想到,却在天子脚下发生了这么恶劣的事情。王知县清正谁人不知,实在是老天不开眼啊。”
还没进去,陈应就听见一个陌生的人声在说着,语气里面是同情和哀伤,为王知县一家之死抱不平。
进去之后,看见一个轩昂青年,坐在屋中,穿着习武之人好穿的箭袖,一身的装扮利落至极。
陈应向太子行李,太子才介绍这青年。
此人姓钱,名佳玉,便是那钱员外家捐出来的将虞候,本来是不成气候的,不知怎么就被调到禁军里面去,现在是跟在一个姓焦的将军手底下做事。
那钱佳玉好像不
是很看得上陈应,陈应很守礼地问候,他却只是懒懒地回应,一点也不把他看在眼里。
“陈大人,钱虞候想听听案子进展如何了,本恰宫抱恙未能亲查,也一同听一听。”
陈应垂首行礼,才不疾不徐地禀报。
“禀殿下,凶手并非方惊魁,而是另有其人。”
“怎会如此!那还能是谁!”
那钱佳玉拍案而起,反应激动,反倒叫陈应对钱家的怀疑更笃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