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饭店内一阵唏嘘。
旅馆是老板娘在自己家隔的单间,不算大,但是胜在干净。
夜里虫子多,一开灯无数虫子就前赴后继地往灯罩上扑,老板娘特意给章珏拿来两盘蚊香。
本来天气就燥热,耳边虫鸣不绝于耳,更加让人睡不着,酝酿着睡意又被一通电话打断。
章珏叹气,起身走到阳台,点燃一根烟猛抽一口,烟草顺着喉咙过了肺,再深深得吐出。
待到响铃快要挂断,他才接通。
“有事?”
“我不是说了带妈来看医生,你还不在家,让我们去住哪儿去呀。”章亮劈头盖脸上来就是一顿骂,“要不是我找到你们公司同事,帮忙订了酒店,今天你是让我们俩睡大街是吧!”
章珏眼前一花,气得直发抖,能不能不要给他找事。
“章亮你疯啦?我不是告诉你我在出差,给你房间密码让你自尽进去?还跑到我公司去找人?你有病吧去我公司闹。我他妈也是要脸的,你让我回去之后怎么面对其他同事?!”
“怎么?是怕我在你同事面前揭穿你不孝顺?呵呵,在公司里装得人模狗样,对家里人就吆五喝六。章珏,真当自己赚几个钱了不起?都是打工的,牛逼什么啊。”
章亮才不管,他觉得章珏就是狡辩,故意躲着人不愿意付酒店钱。
“我们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过来,累得要死,哦,结果到了你的地方连个床都没有,你故意的是吧。那么小的房间,还和陌生人挤在一个屋子里,你让妈睡在哪里?地上?狗屁点大的屋子,是给人睡的嘛?”
“我也没让你们来,不是你们死乞白赖地要过来的啊。”章珏气笑了,“海市的医生是嘴上镶金了是吧,和江市的医生不一样,在这里看,能把你妈那头疼脑热重新说出个新花样?”
“什么我的,章珏,你搞搞清楚,那也是你妈!”
电话那头有一个女声远远地开口,似乎是在埋怨章亮为什么要给章珏打电话。
章珏冷笑:“啊,是吗?那你倒是问问旁边的谢兰女士,她认不认我这个儿子。”
不管章亮再怎么说话,章珏直接挂断并且不准备接。
章珏咬着指甲来回踱步,章亮说他今天去了公司找到了章珏同事,按理说周末办公室没人,在的只有加班,那到底是他们部门的谁帮忙安排了酒店?
一个部门十来号人,章珏以前做项目就得罪了大半,而且他也不见得剩下的一半人对他有这么好心,无视都来不及,哪会对这种远道而来的同事亲戚热情。
章珏问了唯一日常还说得过去的同事,结果人家露营发朋友圈有空,直接无视他的消息。
更加让章珏恼火,抬手就想要砸手机,可一想到这新手机还欠着信用卡分期,火气堵在胸口闷得慌。
“喂,白天你去公司了嘛?”章珏给夏念发消息,对面就像活在了线上,对话框立刻显示输入中。
“想我啦~”
“快点,别废话。”
夏念发了一张办公室泡面的照片,“惨啊,我就没走,加班到现在。”
章珏原地转了两圈,一咬牙,发送出去。
“你今天有在办公室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嘛?”办公楼都是打通的,平时前台有人来,一说话整层都能看见。
“人?”夏念觉得章珏好奇怪,他环顾四周,今天别说是人了,连只鸟都没有,整层就他一个来公司的。
夏念的工位靠窗,他平日里就是背对着窗户上班,以前没感觉,这会儿听了章珏的话,望向没有拉下遮阳帘的窗外,莫名觉得黑夜阴气森森,咽了下口水。
“不是吧,别吓我啊,大半夜的跟我讲鬼故事,我害怕啊……”
章珏问不出情况,心里有些慌,但还是不愿再打电话给章亮,生怕落了下乘。
“该死。”
他焦躁地撕咬嘴皮,烟灰烫到了指尖才忽然发觉,烫得指尖松开烟头直直向下坠落。
章珏忙探出身查看。
他住在二楼,阳台底下临着街就是绿化带里,眼见着烟头翻滚着掉在灌木丛上,又顺着缝隙掉落在草皮上。
烟头点着底下的杂草,好在燃烧范围不大,章珏忙灌了一盆水,对准楼下的方向泼了下去。
火势还未起来,就被掐灭,按理说章珏应该庆幸才是,只不过这水不止倒在了烟头上,也浇了站在旁边的路人满头。
章珏腿一软捂住嘴立马蹲下,妈的,这人是从哪儿跑出来的,他分明瞧清了旁边没人啊!
快走过去吧,章珏暗暗祈祷。
章珏背脊贴着栏杆,出来的时候怕招引虫子房间没有开灯,要是底下那人抬头想看是哪户人家倒的水,一时之间还真不能找的出来。
等了有好些时间,预想中的暴怒咒骂并没有出现。
章珏松了口气,没找着人估计就自认倒霉走了。
他扶着膝盖起身,蹲久起猛了有些头晕,章珏眼前像是雪花电视似的蒙了一层布,足足缓了半晌。
章珏拿着脸盆准备走回去,也不知道那时候在想些什么,只是无意识地脑袋一偏,就瞄到了让他犹如置身地窖的一幕。
明明歪着脑袋的一侧肩膀僵硬得厉害,可他却完全没有转过去的意愿,眼珠就像是被胶水粘住,死死得盯着楼下。
那人像是在骂他,嘴巴一张一合但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镇子上的路灯早在晚上10点的时候就熄灭,那人站在黑夜中,只能看到模糊得看清楚黑色的外轮廓,是个男子,个子极高,正用仰望的姿势看着章珏。
不、不不,章珏安慰自己,不一定是在对着他,黑灯瞎火的光线他居高临下都看不清,底下那个路人难道就能察觉到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