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千殊虽然有无数的疑问,但是他只能憋在心里,强打精神揶揄道:“无论成败,只要你活着……就回来。就算你真的要做什么对不起我们甚至对不起东方的事,也该把离职手续办了。”
代虑眼角一抽,失笑:“部长真是狠心呢……你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帮吴千殊掖好被角,代虑便起身离开。
随着开门关门的声音,吴千殊脸上的放松消失殆尽,他挣扎着从床上做起来,看着地面上朱砂画成的法阵,虽然他不认识外文,但是他知道那不是中文。
代虑看着仍旧等在外边的城山墨,轻声道:“抱歉,是我的错。”
“我知道的……天界的事清世司不可能置身事外,这是乌二哥的责任,不是你的错。”城山墨赶忙摆手,他虽然相对较年轻,但大局意识还是有的。
愧疚逼得代虑无法继续以俯视的视角去看孩童状态的城山墨,他蹲下身抱了抱眼前的小孩,以求一份心安。“这位是……”代虑还是没有勇气去继续刚才的话题。
“啊,忘了介绍,这位是虎哥……啸风子,执行部副部长。”城山墨抹了脸,赶忙介绍,“信得过。”
原来这就是那个被前任情报部副部长李勤越以近乎毁灭的方式保下来的啸风子。
“久仰久仰,在下代虑,天界君奉殿司墨使。”代虑起身与啸风子握手。
啸风子礼貌还握,但是充满距离感,没有说话。
“我另有要事,先行一步。”代虑冲二人招呼了下,便匆匆离开,一如到来。
城山墨懵懵地目送代虑离开,紧接着吴千殊拉开门,撑着门框上,面色惨白,好像大病初愈。
“你去京都通过阿撒兹勒打听打听安士白有什么计划,虎哥你去找我哥,通过他的权限去调二十年前的档案,看看是谁动用了清世司的力量去保粤东竣府……”
话还没说完,吴千殊便感觉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乌二!”
瑄朝末年,北方异族入侵,遍地狼烟,血染山河。人族小皇帝弃城南下,致使古阳城即使作为京城也不能幸免,更不用说是中州之地。随着雍州的失守,中州首当其冲,尸横遍野。
一体两面,死气滋养着中州诸多生灵升为精怪。吴千殊和吴余文便是其中的幸运儿。冥府常在中州处理死灵,不知事故的吴氏兄弟和负责摆渡死灵的银锁结下不解之缘。后来作为礼物,银锁送给他们一人一柄骨刺。
只是,人界的妖精虽然不直接参与三境的权力争夺,但也是食物链最低端,更何况是和尸体死灵打交道的乌鸦。
所以,他们虽然已经为妖,也无法走出坟场,只能苟活在腐尸之中,以各种腐肉维持生命。
一次觅食过程中,他们误闯进清世司的清剿现场,虽然尽力隐匿,但还是被当时的清世司长史王役发现。
被一群大妖围住的时候,吴千殊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当吴余文将自己护在身后时才恍惚意识到他们惹了多大的麻烦。
原本以为必死无疑,一身劲装的王役在千钧一发之际拦住诸妖,给了他们另外的选择,也是唯一的生路——加入清世司。
没有任何的犹豫,吴余文几乎是按着仍旧发懵的吴千殊拜服。
直至进入清世司,吴千殊才后知后觉发现王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隶属瑄朝。只是眼下国破,他也算个悲惨的遗民。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类,以仅次于辛攸的威势统领整个清世司。
至于原因,似乎是因为他击杀前任司主楚约。交给朝廷的理由是楚约叛国,王役大义灭亲。但是清世司所属基本上都非常人,都知道楚约是战神储约转世,而王役却以凡人之躯违逆天道强行中止上神的轮回之路,对任何一个非人族都是很大的威慑。
知情后,吴千殊对王役由疑惑变成敬仰。
“怪不得他不过三十几岁便白了头。”吴千殊对在清世司因为喝酒结缘的第一个朋友城水碧感慨。
城水碧耸肩:“谁知道了,可能就是弑神的代价。”
但是随着在清世司待了一段时间后,吴千殊也渐渐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由于清世司与三境和人族朝廷的妥协,清世司内部冗官沉积、腐败严重、派别林立,加之天界关闭,西方渐渐对东方进行骚扰,一些威胁慢慢浮上水面,所以王役一心想改革清世司内部结构,这直接加剧了清世司内部矛盾,王役一派直接成为众矢之的,甚至因为吴千殊他们是由王役招进来,许多保守派所属都觉得他们别有异心。
同时清世司内部也流传着诸多王役的传言:王役父亲是被楚约活剐而死,他不惜性命弑神不过是为父复仇,现下他想改革清世司,不过也是想复仇。而且司主辛攸对王役态度极其恶劣,更加坐实了传言的真实性。
那时的辛攸比现在更加喜怒形于色,对王役真的格外偏颇,致使王役虽然势强,但风评极为不堪。
但吴余文无视所有的流言,以近乎扭曲忠心效忠王役。吴千殊知道,兄长是知恩图报,王役留了他和自己一条命,还带他们离开了毫无生气的亡灵之林,来到了一片独立于三境的世外桃源,这份恩情,兄长定会肝脑涂地。
但对于吴千殊,那不过是从无处依附飘萍变成一个有所效忠的狗腿。
王役也明白吴余文的诚意,几乎将他作为心腹来培养。
因为吴余文的关系,处于观望中的吴千殊彻底被默认为王役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