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李勤越既然咬死虎哥,定然有他的道理。”对于李勤越,吴千殊虽然和他没有很深的交情,但他在日常的工作过程中表现出来的严谨、正直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没有人能无视这样一个人的死谏。所以一些态度必须有。
城山墨想起这些年的种种,不禁有些悲戚,沉默良久才轻轻道:“其实这些年我冷静下来细想当年……所有的一切都指向虎哥,未免太巧合……”
“我知道。”听到城山墨的话,吴千殊有些欣慰,“我们一直都知道。”
我们?!城山墨下意识抬头望向不远处翻找着最近情报的吴千殊,脸颊有些发烫。当年春笋计划失败后,自己倍受打击,对执行部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抱着最大的恶意,尤其是嫌疑最大的啸风子,后来由于李勤越的指控,他对啸风子的仇恨达到顶峰,若非吴千殊把他拉进情报部,让他的仇恨有了个宣泄口,他定会剑走偏锋,不知道会落入怎么样的下场。
虽然对于啸风子,吴千殊从来没有表明态度,但吴千殊明确告诉他,春笋计划情报部一定会追查到底。尤其是对于执行部的调查他向来亲历亲为,从不错过任何一个环节,即使是飞扬浮躁时期的城山墨,他不仅没有拦着,还给了城山墨最大的便利,以至于城山墨一直以为吴千殊是赞成李勤越的指控。
但随着城山墨的逐年成长,手中积累的情报也越来越多,他越发觉得啸风子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他用尽全部勇气相信啸风子是清白的,并向吴千殊表明态度,可吴千殊竟然告诉他“我们一直都知道”,他甚至不是“我”!
“当时的情况,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啸风子的性命。”吴千殊长叹一声。若是一切真的如同表面那样简单,他也不至于数年毫无收获,甚至离开清世司也没有找到真相。
“所以……我们,除了你还有谁。”城山墨只觉得后背发冷,虽然将疑问问出了口,但还是本能地想要逃避。
“司主和李勤越。”吴千殊凄声回忆曾经,“刚开始我也满心满肺想要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但是他们两个说服了我,我冷静下来后,配合他们完成了他们的计划。这也就是为什么情报部可以拥有最大的调查便利。”
那样大规模的阵亡,啸风子若是内鬼,定然不会蠢到回到清世司。而且以啸风子的权势与地位想要夺得部长职位根本不必这样大动干戈,而且他和城水碧私交甚笃,定然不会通过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可偏偏一切都指向啸风子,这种关头,若是啸风子当真被平反,那么真凶的目的没有达成,一切都将朝向不可控的方向。只有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不仅能满足凶手的预期,稳住局面,还能名正言顺地给他最大的关注,保护他的安全。
所以李勤越一命换一命,既名正言顺为啸风子争取了保护,还揽了所有责任,为来日真相大白,清世司不至于落得个识人不明的话柄。
“虎哥知情吧!”城山墨失声,回想起来这些年啸风子确实从来没有排斥过情报部的监视。
“所以春笋计划一定得查!”
十多年后,吴千殊终于和城山墨坦白。他知道,丧兄之痛,必须自己走出来,真相也必须要他自己看清,别人帮不了。
憋着一肚子心事,吴千殊回到义庄,散落在各处的纸钱随着不知从哪卷起的风上下打转,偶尔风停,还没来得及落地,又身不由己被另一阵风卷向不知名的终点。
原本没有生气的义庄,因为代虑的到来多了些人气。可是吴千殊推门,没有如期看到坐在院子里扎纸钱的代虑,整个空间又恢复到曾经的阴冷、灰寂。
他能去哪?
代虑在遇到自己之前一直躲在沪港那个小房间里,纵使活动也不会离开沪港。所以在沪港他都不一定有几个熟人,更遑论京都。不详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但是自己重新留在他身上的诅咒没有反应,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助?”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当时自己从安士白手底下逃回沪港的寿材店时,鸠占鹊巢的代虑第一句也是如此,只不过此次多了许多揶揄。
吴千殊惊喜转身,只看到一辆木制小推车,推车上是厚厚数沓丧葬用纸,高高摞起挡住后边的人。
今天是进货的日子!
“你以前自己经营时也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代虑小心翼翼放下推车,抱着胳膊绕到车前,审视着笑得有些过分的吴千殊,一时觉得他是故意的。
吴千殊上下打量一脸幽怨的代虑,发现他脸上全是汗水,甚至没有血色,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忍不住打趣:“你怎么这么虚弱,推这样一车纸……”
“我走了几十里!”代虑只觉得吴千殊不可理喻,扬声打断他。
见代虑真的有些生气,吴千殊赶忙赔笑,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他擦脸。
“你上司对萨麦尔的事有什么反应。”代虑到后舍寻了杯水,也不管冷热,端起来就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惊得吴千殊赶忙拦住他。
吴千殊将代虑按在凳子上,到一旁提起还温的烧水壶给他换了一杯:“慢点喝……司主说他们处理,我不用操心。不过下一步黎合的事,我该怎么搪塞阿撒兹勒啊。”
方端起水杯的代虑闻言悻悻又放下:“我以为我们已经可以坦诚相待了。”
他听出来了!他知道自己在试探黎合与昌鑫编辑部的关系!
“你护我周全,我给你俯视的视角。我连命都托付了,你还觉得我需要试探?更何况,你现在知道天界所有的计划,平等起见,你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代虑虽然坐着,但却给了站着的吴千殊以居高临下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