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军儿和绫子,微妙的三角关系,在适婚的年纪失去了稳定性。为了维持多年来的友谊,他找别人结婚了。
这个别人,完全受骗。
也怪她结婚之前没问清楚,只问他是否有别的人。应该加一个定语,他的心是否交给了别人。
回到草莓大棚,苏青还有点心神不宁。人们围上来说着什么,好聒噪。奶奶专门问附近的相亲接了个有靠背的椅子,叫苏青好好休息。
只不过是手划伤了,苏青不要闲着,问起奶奶草莓装箱的事。
“你这闺女……”奶奶心头高兴,孙媳妇是个勤劳肯干的人。她叫孟叙冬拉来泡沫纸箱,安排苏南和苏青一起将草莓装箱。
大伙儿收割完一批,停下来歇息。几个烟民到外边吸烟,章晚成也一道。苏青奇怪,“姐夫不是不吸烟吗?”
章晚成本人不吸烟,但会将烟当作社交工具,散烟给别人,偶尔也会陪别人吸一支烟。
苏南以前觉得这是优点,如今的感受不同了。一个以利益为重的人,不觉得这些伪装是一种让渡,更不理解身边的人忍耐有多辛苦。
“陪妹夫呗。”苏南将一颗草莓轻轻放进泡沫凹槽里。
苏青不想提起孟叙冬,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吸烟太凶了,一个月要花四五百块。”
“叫他戒烟?”
“我劝不动。”
苏青想,绫子的薄荷糖劝得动。可结婚后,就连那些薄荷糖也成了残存的念想,他吸烟一日比一日厉害。
苏南有所察觉,朝大棚外头看去。庄绫手里夹着薄荷烟,仰头和孟叙冬说着什么,委实近了些。
“绫子和那个戴耳钉的是一对?”苏南不露痕迹地说。
“不知道,反正他们……”苏青不大自在,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八卦在她过去的生活里几乎绝迹。
苏南又说:“绫子一看就是高中受欢迎的姑娘,喜欢被人环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比旁人亲切些,也正常。”
苏青听出话外之音,笑着掩饰,“我没那么无聊。”
“你就是太不无聊了。”苏南轻轻摇头,“我说反话你也听不出来?”
苏青怔然,大姐姐才见过他们两回,竟然都看出端倪了。
苏南没有再说,起身将草莓丛里的豆豆薅出来。小家伙弄得灰头土脸,草莓上有泥也往嘴里塞。苏南叫他等一等,姨姨包好了拿回家洗了再吃。他中气十足地喊不,还叫妈妈也吃豆豆摘的草莓,“可新鲜!”
苏南哭笑不得,豆豆还说:“奖励妈妈!”
园子里的人都笑起来。苏青放下手里的活儿,一把抱起豆豆,额头顶他脸蛋儿,吧唧一口亲上去。
豆豆咯咯笑着,把手里捏软的草莓往苏青嘴里塞,“姨姨也辛苦了!”
苏青忙着吃,偏头不经意看见了孟叙冬。他站在一步开外,习惯性的插兜姿势。他表情有点冷淡,又像很专注。明媚的阳光穿透大棚塑膜,为他周身轮廓染上暖意。
“姨父——”豆豆不认生,要挣脱怀抱扑过去。
苏青只好抱着孩子走到孟叙冬面前。
“嗯,也要奖励我?”孟叙冬眉眼笑开。
“姨父,姨父举高高!”
孟叙冬握住孩子的手,一把将人抱到肩上,“唷,豆豆比我还高了!”
“飞——”豆豆摆动小手,好不闹腾。
“飞咯……”孟叙冬抬手托住豆豆,就着狭窄的草莓梗道冲了上去。一连跑出了大棚那一头,又绕着棚外跑过来。
苏青笑着笑着,呼吸一滞。
“冬子肯定是个好爸爸。”庄绫话锋一转,“我来帮你装箱吧,我要带二十箱走呢。”
苏青迅速转身回到位子上,庄绫紧跟着坐下。
门外孟叙冬将豆豆放下来,章晚成蹲下给豆豆的毛衣里隔毛巾,“好玩不?”
豆豆乐呵呵点头。
“那你要和姨父说什么?”
“ThankQ,豆豆还要飞!”
笑声阵阵,苏青独自同泡沫箱子作斗争,一度负隅顽抗。
“哎呀,你也休息会儿吧。”庄绫凑近瞧了瞧苏青的手,似乎想询问她伤情,可冷不丁说,“你的手好漂亮。”
很少听见有人夸别人手漂亮的,有种被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的不舒服。苏青稍稍曲起手指,看见庄绫手上戴了装饰戒指,卡地亚铂金钉子,还有一枚镶钻。
苏青说:“我这是劳动人民的手。”
“什么呀。”庄绫抿笑,“不过我也就来乡下玩儿,帮着奶奶干活儿。奶奶好能干,有时候我都怕帮倒忙。”
“是吗?”苏青淡然,“奶奶不让我做事。”
庄绫缓慢地挪开视线,拿起草莓装箱,“草莓酱你喜欢吗?我做的冬子都说还不错,等回头做了,拿给你尝尝。”
苏青实话实说:“我喜欢草莓,但不喜欢草莓酱还有草莓味的东西。”
“啊?”庄绫似乎没明白。
“草莓的口味很难模仿,大多草莓制品和草莓毫无关系。草莓有超过三百六十多种挥发性物质,风味构成复杂。草莓香精只有几十种效应化合物,无法还原草莓的口味。我只喜欢草莓本来的味道。”苏青一顿,“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