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人……好尴尬……
“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L。”她赶人了,连林泮都没放过。
转瞬间,甲板空空荡荡,只余她、阳光、海风和飞鸟。
鹿露试图开始,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傻乎乎地原地罚站。
以前清明上坟什么都不用操心,爸爸说“上香”,她就去上香,妈妈说“烧纸”,她就去烧纸,什么都不用想,听爸爸妈妈指挥就行了。
所以,她一直觉得这事儿L挺简单的,直到此时此刻。
父母不在了。
是她在祭奠他们。
鹿露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很不适应,也很茫然。
父母在的时候,分离和死亡都好像遥不可及,可一转眼,他们都不在了,残酷的人生就近在咫尺。
是不是从这一刻开始,人才算长大。
“唉——”鹿露的情绪低落下去,她拿过点火器,默默点燃了线香。
袅袅烟气升空。
她嗫嚅开口:“爸、妈,我、我来了……”
然后呢?然后该说点什么?
嘴巴像是被线缝住,死活憋不出下文。
鹿露只好改在心里说话。
我来看你们了。
给你们准备了一点东西。
不懂这个,乱弄的,你们不要生我的气。
她点燃元宝,看着锡箔在盆中化为火红的灰烬。
“钱不够就说,冬至我会再烧一点。”她嘀嘀咕咕,不知道是对父母说,还是自言自语,“下次给你们烧支票,现在都是电子货币,支票很少了,不知道有没有得卖。”
微风吹过,卷起纸灰。
她好像被呛到,眼眶微微泛红,赶紧忍住,把信也丢进火盆。
火舌舔舐,卷裹厚实的信封。
她写了好长的一封信,还有几十张打印出来的照片,太厚了,火苗只能一点点蚕食,物流缓慢。
鹿露鼓起勇气:“要和你们说的话,我都写信里了,就不和你们直接说了啊,怪不好意思的。”
想想,又道,“你们写的信我还没有看完,以后我有什么事,还会给你们写的。”
这样就有来有回,好像他们还在一样。
心忽然平和。
蚌壳似的嘴巴变得利索:“你们有事要记得给我托梦啊,我现在只有晚上才睡觉,不要看错时间了。还有,卫星城和地球有时差,你们看我给你们烧的时刻表,我晚上十二点才睡,呃,千万不要来太早,凌晨一点以后吧。期末考的时候过来最好,保佑我不要挂科。”
真奇怪,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几乎能想象出妈妈的声音:“麻烦死了。”
妈,我不要吃猪肉馄饨,要虾仁。
——包的时候你不说?现在哪来的虾?
外卖买菜啊,送过来很快的,我要吃!
——麻烦死了,怎么点?
爸,我和同学去商场逛逛,看个电影,看完你来接我。
——几点,十点我都睡了,不能早点?
你早点出来嘛,再帮我去蛋糕店买个芋泥千层,他们九点就关门了。
——知道了,真麻烦。
从小到大,她总是给爸爸妈妈添麻烦。
以后也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