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让我为您尽绵薄之力吧!”
看着满面诚恳、眼含泪光的女仆夏奈尔,艾格隆一时沉默无语。
突如其来的事件,让他一下子有些难以消化,他必须仔细思考一下。
这会不会是奥地利人的一次试探,想要看看自己脑子里是不是还有野心?他先就想。
应该不至于了,这种试探有什么意义吗?自己没有野心才奇怪吧,需要什么试探。
可是,凡事都有万一,只凭借几句话、几个动作就完全相信对方,那也太天真了。
但是他想要试试。
他心头上的压抑和愤恨已经积累得足够多了,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试试。
他目前的处境孤立无援,急需外界的帮助、更急需对外交流信息的渠道,如果真的有个人靠到自己身边,而且可以信任的话,那就是天翻地覆一般的帮助。
也许这就是摆脱困境的关键一步。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想要试试!
下定了决心之后,他也就不再犹豫了。
“为什么要这么效忠我?”他问。
女仆微微有些惊讶。
“为您效忠是我的义务,毕竟……我的父亲也曾为您效忠过。”
“这不算太坚实的理由。”艾格隆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就因为身体的痛苦而皱了皱眉头。
“陛下!”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女仆赶紧又躬下了身体扶住了他的肩膀。
随着她的动作,头巾下的长也随之扫动到了他的手臂上,淡淡的香味随之传递到他的鼻端。
但是他不为所动。
“不过十几年前,法国几乎人人都宣誓效忠于波拿巴家族,按照你的逻辑新一代的法国人也会立刻效忠于我,可是现实中这完全是不可能的。”艾格隆冷淡地看着夏奈尔的脸,“驱使你如此忠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是什么让你坚持从巴伐利亚跑过来,又坚持等待了这么久再跑来见我?按理说来,你应该没有领受过波拿巴家族的恩惠才对。”
在艾格隆的诘问之下,夏奈尔明显地为难起来。
“您……您……您不相信我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乐意相信你,但前提是你得说服我。”艾格隆回答,“说吧,你想要得到什么?你是为了什么理由效忠我?”
女仆没有回答,在幽冷的灯光下,她白皙的脸近乎透明,泛着莹白的光,看上去实在有点楚楚可怜。
“你是想要金钱爵位,还是纯粹只是为了所谓的荣耀?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劝你不要因为一时头脑热而冒险了,这对你来说毫无意义,而且非常危险。”艾格隆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你想要金钱爵位的话,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我承诺不了任何东西给你。”
“这些东西,我都不要,我只有一个目的,陛下。”夏奈尔小声回答。
“什么?”
“为了报仇雪恨,陛下。”夏奈尔的眼角泛出了点点星光,但是她的语气里却多了些许的血色,“我需要有些人为我全家的生命血债血偿。”
艾格隆顿时停住了。
“你刚刚说你父亲死在1815年,他是死在滑铁卢吗?”片刻后他问。
“不,陛下。”夏奈尔摇了摇头,“他没有死在滑铁卢,他死在了国内,死在了他的家乡……他是被人私刑处死的,我的家人们也是。”
房间里顿时沉默了。
“请容许我跟您说完吧。”片刻后,夏奈尔带着泪光重新开口了,“我是南方人,我父亲是退役军官,1815年他没有参加军队,他已经厌倦了打仗,只是想要和家人过平静的生活而已。可是……那些混蛋那些刽子手!他们到处杀人,也没有饶过我父亲,他们围住了我们的居所,烧杀一空……我的父母,我的兄弟,我的邻居,我的亲人都死了……只有一个姑妈带着我侥幸跑了出来。那时候我才几岁,天知道她是吃了多少苦头才把我带出国境的!所幸有欧仁殿下收留了我们这些遗孤,我们才侥幸安顿了下来,姑妈很快就过世了,临死前她告诉我,我们一定要报仇雪恨,绝对不能饶恕那些罪人!”
接着,她抬起头来,看着艾格隆,眼睛里闪耀着毫不掩饰的熊熊烈火。
那是复仇的光,那是无穷的恨意。
“陛下,我们会夺回帝国的,我们一定要把他们统统杀光,赶尽杀绝!您说是吗?”
艾格隆没有立刻回答。
他相信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毕竟,如果有谁能够在自己面前单纯靠演技,展露出如此真实、如此可怕的恨意,那她必然就是历史上最好的演员之一,这么厉害的人屈居宫廷当个女仆实在是屈才了。
所以,按照她的说法,她的全家都死在了1815年保王党人在南方对拿破仑分子的报复性屠杀里面了。
1815年是个灾难性的年头,保王党人统治法国,拿破仑登6之后又再造百日王朝,然后保王党人又打了回来……政治上的混乱必然会带来秩序上的混乱,在拿破仑滑铁卢战败、帝国第二次完蛋之后,法国有多个地方生了报复性屠杀,有些是土匪有些是保王党人,但是他们一样的残暴,一样的毫不留情。
【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对此有过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