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位导师不同意,他说他不允许自己有这么能力低下的学生进入社会,这简直是对他人格的侮辱,学生再三请求,他毕业后不会进入化学相关的任何行业,只需要这张毕业证去工作,但无论他们怎么说,导师都不答应。
闻声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办公室在五楼,那个学生正好站在窗边,再一次被拒绝知道自己毕业无望后,在我面前一跃而下。”
时镜忍不住啊了一下,又赶紧噤声。
闻声目光晦涩,“后来的很多个夜晚,我都在思索大学对他们意味着什么,是过去数十载漫漫求学路的尾章,是未来人生不起眼的敲门砖。我总要让他们对自己孤灯常伴的夜晚有个交代,于是改变了对学生的要求。只要他们认真出勤,完成作业,我就可以让他们及格,好拿到毕业证书,他们可以没有天赋,但他们需要生活。”
“那不会不公平吗?”
闻声轻笑了一声,“不会,我的考试题很难,而且考前不会画重点,所有上课讲过的内容都有可能出现在试卷上。及格容易,高分是凤毛麟角,只有非常努力的学生,才能拿到高绩点。”
“那研究生呢?”
“研究生啊,”闻声忽然换了副表情,眼神都变得犀利,变成压榨可怜学生的无良老板,“大学四年足够让他们认清现实,并找到自己的研究方向,既然要走科研这条路,那我有义务让他们知道,学术是一件辛苦的事,勤奋天赋运气缺一不可。”
时镜蹭到他身边,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闻教授,你是一个仁慈的人。”
闻声转头看他,嘴角噙着笑,“是吗,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他们平时称呼我为暴君或者闻扒皮。”
时镜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松香味,贴近了,便粘到闻声身上。
“怎么会,李书达还说你在课题和科研成果方面是个非常好的老板。”
闻声点了下头,“看来是李书达在背后说我坏话,果然给他的任务还是太少了,洗瓶机不用买了,相信李书达可以将充裕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科研。”
“不是不是,”时镜摇头,“洗瓶机该买还是得买。我们没有在背后说你坏话,他只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向我透露了一点无不足道的消息。”
可不能因为他,给李书达增加工作量,再说了洗瓶子算什么科研!
闻声双手交叠向后一靠,“哦,那就是他私自泄露导师的隐私,更该罚,培养皿也交给他洗好了。”
时镜干脆闭上嘴,努力嚼酸橘子。
他再说下去,给学校看大门的活都得交给李书达。
闻声注视着他,“你笑什么?”
时镜摇头,“忽然想起了我短小的大学生涯。以前总想着大学要干这个干那个,结果什么都没干成,就从学校出来了。”
闻声便又问他一次:“想回去上学吗?”
时镜拆开盒巧克力,丢给闻声一块,轻轻摇头“回不去了。”
闻声还想再问,但时镜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只能去聊其他东西。
聊天时间过得很快,21:48,闻声起身告辞。
时镜遗憾地看了眼窗外,夜空晴朗不见星云,只有明月高悬映照清辉,没有任何理由留闻声过夜。况且闻声还不是他男友,就算留下,也只能睡沙发。
时镜拿上钥匙送他下楼。
闻声降下车玻璃,“明天我的那位会计朋友会联系你,祝你顺利,再见。”
时镜透过他的侧脸,可以看到副驾放着的艳红色玫瑰。
他站在月光中,抬手,“再见。”
会计
当时镜决定从公司抽身时,便进入了和周诚丁鑫两人一样的工作作息。
他早上十点,才慢悠悠开着车到公司楼下。
闻声的朋友吴光豪已经联系了他,这会儿正在赶来的路上。
时镜若无其事走进办公室找出自己的行李箱,这个行李箱一般用来装原材料或者给客人看货,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找借口将5号办公室的人支开,丁鑫如他所料不在里面,时镜关上门,打开柜子装账本。
这些旧账都锁在柜子里,钥匙只有他有,过上半年,会计也不一定能发现账本不在了。
装好满满一箱,他面色平静拉着箱子走出公司,路上没有任何人起疑。
吴光豪笑着与时镜握手,“时总幸会,我是吴光豪。”
他带着眼镜,笑起来很是斯文。
时镜将箱子放进后备箱,开车带他去了咖啡店,两人挑了个被巨大绿植遮挡的隐蔽位置坐下,时镜大致说明自己的情况。
“所以你的诉求是将自己从公司摘出来,并且争取到最大利益,对吗?”
时镜点头,将账本递给他。“这些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我需要分次带出来。账目很琐碎,麻烦了。”
吴光豪翻看一阵,“时总客气,这些账盘起来并不费时间,只是不巧赶上中秋放假,可能需要几天才能做好。”
“没关系,时间不算太赶。你尽快盘完就好,等你盘清,我带你去清点仓库。”
吴光豪点头应下。
他与闻声交情不错,从小就是同学,朋友这么多年,还是闻声第一次开口找他办事,他自然好奇能让闻声开尊口的对象,昨晚接到消息,今天一大早就赶来。
他借着看账本,余光时不时打量着时镜,看上去好年轻,白白净净的,估计年纪不大。
“冒昧问一句,你和闻声是……”
时镜微微一笑,“目前还是普通朋友。”
吴光豪立即就懂了,没想到闻声单了这么些年,忽然就老牛吃嫩草,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