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气恼,有人替你撑腰,才一直纠缠说你害她,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人惹的祸。"
“但你若能,在局面无法收拾之前,私底下悄悄服个软,对她姿态软和一些,或是道歉认个错,兴许能让她趁早放下芥蒂,你也不想被她找来的母族兄弟盯上吧……"
方才还微微疑惑的宝嫣,在这时已经听明白了晏子渊话里的暗示。他竟然是在主张,让宝嫣向焰气嚣张的兰姬低头。
她颇为震惊地打量他,曾经她觉得晏子渊和陆道莲是一丘之貉。可现下能说出这种话,就代表晏子渊根本没管过她的死活,只一心为自己的利益着想。
他说是不想让她被似密国大王子盯上,实际上是不想给他自己添麻烦才对。想必兰姬现下的身份,不是她所能比的,才要求她率先低头。
相较于他,从未劝说过她需要朝外人低头的陆道莲,似乎都变得高尚起来。至少这人会因为将她看作是他的所有物,会护着她。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唆使她去向兰姬服软认错。大概是宝嫣惊诧的眼神过于明显,亦或是也有察觉到自己这番话的目的过于无耻,理所应当。
晏子渊不自然地避开宝嫣的目光,改口道:“你若不愿就算了,我也只是提醒你罢了,放心就算你不这么做,我也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宝嫣孕中想要呕吐的反应,都不如在听到晏子渊解释的话后来得强烈。她张开微微发干的唇,道:"夫君……真是宅心仁厚。"
"方才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有话想对夫君说。希望夫君能好好想想,我若是
出了什么事,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我现下不是一个人了,带着腹中胎儿,若是一个不好,那就是一尸两命。夫君也不想真让自己断子绝孙,对不对?"
看到晏子渊脸露意想不到的错愕神情,仿若因她的话,脑子里出现一片不知如何应对的空白。再狠毒刻薄的话,宝嫣都对陆道莲说过了,岂会放过晏子渊。
当然是对他们一视同仁。
她轻嘲地勾动嘴角,“我想,以那个人对我的痴迷,夫君可会觉得除了我,他还会帮你借第二次种不成?"
陆道莲又不是谁都会碰。作为枕边人,宝嫣最知道他挑。
那人就是贪图她的身子。如今正新鲜着,焉能看上其他人。
而且她发现,这对兄弟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关系牢固,对晏子渊,陆道莲总有一种对待赝品的不屑在里头。
他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岂是随随便便就能答应晏子渊的要求,去让其他女娘怀上子嗣。这与被人使唤的种猪又有什么不同。
宝嫣用轻飘飘的话,反击了晏子渊要她私下去给兰姬认错低头的主意。她没有错,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服软道歉?
"你……"
“我有孕在身,从庙堂回来,如今受了惊,觉着不舒服。前庭那边的晚宴,我就不去了,还望夫君替我说道说道,别让婆母他们怪罪。"
宝嫣留在了最后才走。
晏子渊临走复杂铁青的脸色和眼神,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殊不知这也是宝嫣一日日被他们逼出来的。
等他们走得干干净净,议事堂没了其他人,宝嫣才吐出压抑在胸膛的郁气。她有些头晕眼花地朝小观伸出手,让她扶着自己,缓了片刻,”我们也走,回去再说。"
前院宴席阵仗不小,和那边的热闹相比。
宝嫣的院子上方宛若乌云罩顶,不仅安静,连猫儿都察觉到气氛的凝重,夜里不像往日那样到处乱跑了。
反而在视线可见的范围内,乖乖地蜷缩在毡子上打起盹。
屋内响起宝嫣和松氏谈话的声音。平心而论,兰姬能回来,也算堵了悠悠众口,至少她不会再被说成是逃妾,牵扯到苏家。
但她身份一下不同了
,这就很有必要去信给家里说一声,还有父亲的妾室。
宝嫣手执墨笔,问跪坐在一旁,为她掌灯的松氏:“乳母侍奉阿母多年,曾代阿母负责打理过内宅事务,按理说,府里进了什么人,都会查探清楚他的来历,为何大家都不知道月姨娘的身世?难道没有查她的?"
月姨娘进门时,宝嫣还未出生。
据松氏回忆月氏到了家里的情形,她说:“都查了的,哪怕月姨娘是郎主的好友转赠到苏家的,当时来历都查得一清二楚。"
"她的确是从商队里跑出来的,因贪玩找不回去的路,又因颇有姿色,而被人盯上,随即辗转到世家中做了舞姬。后来郎主派人帮她打听商队的消息,据说是胡人南下与咱们那起了战事,商队怕祸及自身,于是便早早离开了金麟。而被抛下的月姨娘因无家可归,乱世无依,一直祈求郎主,让她留下。"
之后便是宝嫣所知晓的,一年后月姨娘生下了兰姬。从此做起了她父亲后宅里的妇人。
"不对。"
宝嫣思索一番后,缓缓摇头,"不该是这样……我今日亲眼所见,兰姬带回了似密国的胡人。那胡人将领也说他姓密,这乃是他们的国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