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用不着亲我。”李纤凝说,“也不要总是摸我,你专心做你的事就好。”
仇璋说:“我想让你舒服些。”
李纤凝说:“我们只是为了怀上孩子做这种事不是吗?”
仇璋眼神灰了,硬着头皮说“是”。
李纤凝说那就没有必要。
阳春三月,李纤凝依稀有孕兆,找郎中把脉,已有一月身孕。
怀阿玥时,她胎像便不稳,喝了许多保胎药。这次经把脉,还是不稳固,少不得靠汤药温养着。幸而仇璋有先见之明,早早写信去长安,叫家里寄了足量的安胎药过来。
一日,仇璋散值归来,看到素馨端着药碗出来,碗中药纹丝未动,问是怎么回事,素馨说小姐不肯喝。
仇璋接过药碗,亲自哄劝。
“怎么不喝药,多少喝几口。”
“天天喝,成药罐子了。”李纤凝最近被频繁的恶心、胀痛折腾的火气很大。
“就当是为了孩子,幸苦怀上的,万一再滑胎了,你岂不是白白遭罪。”
“就是为了孩子我才不吃。”李纤凝说,“你说阿玥不聪慧,是不是我怀她的时候吃多了安胎药的缘故?是药三分毒,把孩子毒傻了。”
“又瞎说了,阿玥哪里傻。我看她很好,够不上聪慧也说不上蠢笨,普普通通,这样孩子日后最有福气。”
“可见我是个没福气的。”李纤凝忧伤一叹。
仇璋说:“怎么没有福气,我们阿凝最有福气了。”
多年没用过的称呼,冷不丁一唤,仇璋自己也觉得恶心。咳了咳,“夫人,吃药。”
李纤凝看了看他递到嘴边的汤匙,“我不想一个人喝,夫君陪我喝。”
“这……这怎么陪?”
“怎么没办法陪,夫君喝一口,我喝一口。”
“这是安胎药……”
“是呀,是安胎药,不是毒药。”
“我一个男人怎么能喝安胎药……”
“不喝算了。”李纤凝懒懒躺下,身子朝里。
仇璋没辙,“你起来,我陪你喝就是了。”
自己一口,喂李纤凝一口,一碗药总算叫她喝下去半碗。
李纤凝说:“最近身上懒,起夜困难,夫君搬回来服侍我。”
仇璋说好。
“服侍”二字用的半字不虚,到了夜里,李纤凝一会儿要茶一会儿要吃果子一会儿要漱口,折腾的仇璋不得安枕。
且天渐渐热了,孕中的人本就爱出汗,要夜夜打扇子。这活儿当然也落在了仇璋头上,他不能表现出累和不耐烦,但凡有一丁点儿情绪流露,给李纤凝捕捉到了,她就会说:“这都是为了你儿子。”
都是为了他儿子,仇璋自作自受,只能忍着。
五月里,县城发生了一件事。之前谋杀孕妇的凶手再次出来作案,袭击了身怀六甲的孕妇。当事人小娘子托菩萨庇佑,幸运脱险,饶是如此,也足以在夷陵百姓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凶手这次没得手,必定还要寻觅目标。县城中,但凡谁家有怀有身孕媳妇儿,必定宝贝一般护着,不叫她踏出房门一步,以免遭遇毒手。
时时刻刻提着心吊着胆,是个人也受不了,民间要求官府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的呼声一日高过一日。且不知怎么惊动了京都。
仇璋的八叔来信叫他尽快平息此案,信上说此案已惊动圣听,若他能破获此案,擒获凶手,下个任期结束有望回京,否则还不知道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上多久。叫他切切上心。
仇璋丢开信,心道是我不上心么,难道他作为此地的父母官看着凶手一个接一个残害无辜妇人,他不心痛不着急?可恨凶手做事周密,没有蛛丝马迹可寻,唯一的生还者因惊吓过度,记不清当时的状况,只反复叨念一句他力气很大。在这种情况下想找到凶手不啻于大海捞针。
李纤凝也知他最近为此案烦忧,很少劳动他。
夜里躺床上,看外间灯烛亮着,耳朵里听着翻动案卷的声音和他的叹气声,辗转难眠。忽的起身下床。
仇璋看她走出来,忙去扶她,“怎么出来了,我吵到你了?”
“没有,热的睡不着。”李纤凝打开他的手,“才五个月,哪里就需要人扶了。”
“小心些没什么不好。你回床上躺着,我给你打扇子。”
“不用,我出去走走。”
“我陪你。”
“你看你的罢,我一个人可以。”
“看了不下几十遍了,你就当叫我出去透透气。”
李纤凝只得由他。
室外也不见得多风凉,幸有满天繁星可观,不算乏味。
仇璋陪李纤凝在院子里走了几个来回,想起她怀阿玥那会儿,也喜欢在夜里走来走去,他也是这样陪着她。不同于此时的沉默,那时的他们谈谈笑笑,有无数的话可以说,无数的衷肠可以倾诉。
桐花万里路,连朝语不息。
他怀念那时的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