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家后门儿出来,这里也有一道石头砌就的阶梯,一直没进水里。
二人在河边青条石上并肩坐了,鹿溪扭头看看杨沅,纳罕地笑道:“什么事呀,看你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
说着,鹿溪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
平时与杨沅坐近一些,甚至打闹起来,她也不觉得怎样。
可此时杨沅一脸认真,却叫她紧张起来。
鹿溪忽然意识到,她已经十六岁了,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难不成二哥他要求亲了?
一念及此,鹿溪的一颗心便卟嗵卟嗵地跳了起来,一双手也有些无处摆放了。
她只能不自在地拧住衣角儿,生怕听到什么她既想听、又怕听的话。
杨沅一脸严肃地道:“鹿溪,二哥以后不打算再做闲汉了。”
鹿溪先是一呆,这话题显然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但她马上又欢喜起来:“不做闲汉?可是杨大哥帮你谋了个好差使了?”
杨沅摇头道:“皇城司亲事官,听着虽然威风,却也正因为是天子耳目,不便与其他衙门打交道,人脉并不算广,一时之间,我大哥哪能就帮我物色到美差,是我自己有了打算。”
鹿溪顿时泄了气,肩膀向下一塌,双肘支在膝上,托着下巴,望着前方悠悠河水,懒洋洋地道:“你自己有了打算?那你想干什么呀?”
“啧,你个小丫头片子,这是看不起我?”
杨沅屈指在她额头一弹,鹿溪“哎呀”一声,冲杨沅委屈地扁起了嘴巴。
杨沅却又帮她揉了揉额头,笑道:“小丫头,可别瞧不起你二哥,我呀,准备做一桩大买卖。”
鹿溪推开他的手,好奇地问道:“你要做买卖?什么买卖?”
();() 杨沅道:“是专门帮人排忧解难的一门生意!就是……有人遇到自己平不了的事儿,身败名裂啊,前途尽毁啊,家破人亡啊,那他就来找我,我帮他平事儿,解决麻烦,你说,这门生意赚不赚钱?”
“我不同意!”鹿溪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小脸儿气得通红!
“好啊你杨二郎,你就不能学点好儿?“
鹿溪的“一阳指”在杨沅额头戳呀戳的,气呼呼地道:“你跟你哥学了一年多的武艺,就是为了如今去当个青手打行?你知不知道那些帮人报私仇,讨债务的青手,最后大都落一个非死即残?“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呀。“
杨沅一把拉住鹿溪的小手要拖她坐下,鹿溪挣了两下挣脱不过,这才坐下,却把小蛮腰儿一扭,气呼呼地不想看他。
杨沅失笑道:“你呀,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做青手了?你二哥最厉害的是武功吗?是这个……”
杨沅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可能去做个泼皮无赖,我要玩也是玩文的啊,我是说动脑筋帮人解决麻烦,懂吗?“
鹿溪扭回头,困惑地看着杨沅:“那你……是要去做讼师?我记得你刚来青石巷的时候,写字都还缺胳膊少腿儿的呢,现在你字儿认全了么?都会写了么?咱大宋朝廷的律法你都背熟了么?”
杨沅无奈地解释道:“我也不是要去做讼棍。要经官的事儿那多麻烦,你说它最讲规矩吧,可有时候它又是最没规矩的地方,我才不想沾呢。”
杨沅往鹿溪身边凑了凑,兴致勃勃地道:“二哥要做的这门生意,是私下里帮人解决麻烦,避于幕后,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战功也。”
鹿溪恍然大悟:“哦!你是想帮人调解纠纷呀?我的傻哥哥,你也太想当然了。能帮人出面调解纠纷的,那得是德高望重、族人众多的耆老,就你,嘴上无毛……”
杨沅苦笑道:“你又想岔了,我这生意,基本上它就不做平民百姓的买卖,而是专门为达官贵人、豪商贵贾们牵线搭桥、排忧解难。你想,二哥我也算是见多识广、口齿伶俐吧?做这个还不是信手拈来,总比闲汉强吧?”
鹿溪“噫”了一声,一脸嫌弃地道:“说了半天,你是要去给人做‘帮闲’嘛,那不还是闲汉么?而且,多丢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