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湄手里攥着张五块钱的纸币,对面的少年没有收。
擦身而过时有一阵燥热的风,他往店里进去,秦湄声带发紧,说:“那汽水瓶不收了吧。”
裹在黑色运动裤下的长腿一顿,方才就是这道腿踢得又狠又快,少年站在暗处侧身看她,秦湄把钱放在门口的百事可乐塑料桌上,跑了。
生怕与他有什么交集。
回到江家,秦湄提心吊胆的一口气才喘下,双腿蹬蹬地上楼喊江月年,里头的姑娘在鼓着吹风机烘头发,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秦湄,手里的牙刷塑壳都被她捏变形。
“咦,哪儿捡来的鸡蛋花,还挺好看的!”
江月年一眼就看到秦湄别在头顶的花,秦湄才想起来,抬手摸了摸,转头去照浴室里的镜子,她长发都盘了上去,没有刘海,额边缀了几缕碎发,显得清新自然,江月年又嗅了嗅,小声说:“小湄,你身上好香啊。”
两个女生挤在浴室里,水蒸气将她身上的花香烘得更浓烈,她因为跑了一路,加上惊魂未定而出了一层薄汗,那香气仿佛从身体里带出来的,秦湄猛然想起刚才在小卖部里,那个阴暗少年怕不是看到她头顶插了支鸡蛋花,所以说她像鬼的时候还嗤笑了声。
秦湄难为情地把花摘了下来,说:“捡的。”
江月年闻着香,刚好是带枝干的,就去找了个塑料瓶养起来,
秦湄洗了个澡,吹得半干的长湿发垂在身后,穿着短袖睡裙出来,刚要去找江月年,忽然听见一道门声响,顿时把她吓了一跳。
秦湄特别不经吓,在宿舍的时候但凡是开金属门锁急了,她都会条件反射地抖一下,此时转头,看见一道白色长影站在走廊中央,那双黑白分明的瞳仁划过一道惊愕,旋即淡笑道:“早点睡。”
秦湄僵着脖子点头,就看到江逾白往浴室里进去了,她才刚出来,里头的排风扇嗡嗡地响着,也不知那镜子上凝的水珠干了没有。
她心跳咚怦怦地回了房间,头发才洗过,乱糟糟的一团,懊恼地拨顺,这会江月年上来给她倒了杯水,看见她在照镜子,于是坐在床边,双手撑在身后晃腿:“转过来,让我欣赏欣赏。”
秦湄侧身,看到短发的江月年摩挲着下巴,像个中年男人似地在打量她:“啧啧啧,确实瘦而不柴,小湄,我看你们那舞蹈特长班里,身材最好的就是你了。比你高的看起来骨架大,比你瘦的呢,排骨似的,下个腰都硬,最关键的还有一点。”
秦湄在用干发帽擦头发,转头看眯眯眼的江月年,听她说:“你长得好看,真的,如果我是面试官,都不用看你跳,这身段跟脸摆在一块,过。”
镜子里的秦湄乌发明眸,双眼皮恰到好处的褶到眼尾翘起,是古典凤眼长相,眼廓又偏圆一些,这样令她笑起来
甜美亮眼,加上鹅蛋脸没有攻击性,线条流畅饱满,所以人缘还不错。
江月年趴到床上托腮看她:“小湄,你有喜欢的人吗?”
“咚!”
忽然,屋外传来房门的开合声,把秦湄吓得颤了下。
江月年扭头往外望,看见哥哥江逾白从浴室里出来,她的房门朝着客厅,跟浴室隔着条过道,斜对角能看见一点影子,她爬起身,把门关上了。
女孩子家说心事,不能让人听见。
这时江月年又看秦湄,等着她话,她眨了眨眼,装傻:“舞蹈班都是女生,而且你看我们天天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谈恋爱?呵,笑话。”
说完她转身背对着江月年照镜子,镜子里映着张江月年的圆脸,她鼓了鼓腮帮子,说:“那肯定很多人追你吧?虽然咱俩不同班,但舞蹈生可是连中的名片!”
秦湄走到她床边,双手背在身后弯腰打量起她,眉梢一挑:“年年长大了啊,怎么了,你开始有喜欢的人了?”
被她一说,江月年炸毛似地从床上爬起身,嚷道:“你说什么呢!”
手里的枕头就往秦湄身上砸,两人在床上斗了一会,秦湄手细腿长,一下就把江月年按住,反将一军:“那你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
女孩子的熄灯话题无非是谁喜欢谁之类的八卦,繁冗枯燥的学习生活需要一点心动的调味剂,江月年吹了下头发,说:“当然是长得帅的。”
秦湄不动声色道
:“或者找个参照物,像你哥那样的?”
江月年一听直接呕了声:“才不是!像今天来我家送米的薄司译那样的。”
秦湄的脑海里顿时浮起昏黄灯盏下的长影,像条野狗一样?
“哦,所以你喜欢送米的。”
江月年朝秦湄瞪眼:“我跟他是初中同学,长得帅成绩又好,情书塞满抽屉的那种,你没眼光!”
秦湄心道,你看他打两场架就知道我有没有眼光了,她钻进被子里说:“这边还是建议你多喜欢点阳光向上的。”
江月年从床上爬起来,叹了声:“你知道那种从顶峰跌落低谷的感觉吗?薄司译要不是初中那会爸爸出意外死了,他现在也不会过成这样。”
“哗啦!”
被子让猛然坐起身的秦湄掀掉,江月年忙去抓,再抬头,看到秦湄瞪圆的一双眼:“你说什么?”
房间里开着空调,汨汨的冷气往下吹,秦湄只觉心头一寒,哆嗦着嘴皮子问:“他爸爸,没了?”
江月年点了点头,奇怪道:“你又不认识他,反应这么大?”
秦湄想起刚才她站在斜坡上是怎么喊人的——司译,你爸爸来了……
晴天霹雳,难怪当时那群人像见了鬼似的,她还以为是自己真像鬼把他们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