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您振作一點!」系統著急,「哎呀,除了本體對您造成傷害時我能開啟無痛模式,別的時候不行啊!」
「您怎麼就衝出去了,明知是無用功,您不是很理智很聰明嗎?」
系統做任何決定時,都會在嚴謹的計算後行動,這就是即便他情緒模塊加載得再好,也終究不是人類的原因。
但蕭墨是個人,他會開心,會難過,會在某些時刻受情緒所控,做一些只有當下才會做的事。
無用功……他昏昏沉沉,是啊,無用功又如何,他只是做不到在旁邊眼睜睜看著,而無動於衷。
修真世界對他來說不再是一本書,他接觸到的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蕭墨整條手臂都散成了黑霧,在地上爬不起來,等他視線不再晦暗,能看清景象時,一聲穿透肉體的「噗嗤」聲更先傳入他耳朵里。
一截劍尖自宛玉背後穿過,從胸膛透出,刺穿了她的心臟。
「不……」
蕭墨掙扎著,單手卻難以支撐顫抖的身子,疼痛還未散去,他身體不聽使喚,狼狽地抽動,連起身也做不到。
而就在此時,他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悲鳴。
楚驚瀾到了。
他自己走不快,因此依舊用了輪椅,拼命轉動木輪,手上都磨出了血,才終於趕到了此處。
原著中,楚驚瀾是沒來得及趕上的,如今終於能見最後一面,蕭墨卻不知道對他來說到底是不是好事了。
蕭墨渾身實在疼得厲害,化作黑霧回到識海,借著楚驚瀾的眼睛繼續看。
楚驚瀾從輪椅上起身,跌跌撞撞,宛玉身前透出血來,目光已經開始渙散,她瘋病也抑不住了,或許她根本沒有看清楚驚瀾,但是她張開手笑了。
「我、我兒……」
宛玉笑得肆意:「從此天大地大,何處不可去!何處皆可去——」
她的身軀翩然落地,楚驚瀾撲上去接住,嗓音已經沙啞不成形。
「不,娘,別,別……」
宛玉在他懷裡,似乎察覺什麼,抬起染血的手,在他手臂上輕輕拍了拍,如同幼時哄小孩兒那般,輕輕哼了哼。
但這一次,哄睡的不是孩子,手臂滑落,是她就此閉上了眼。
她半生困於牢籠,而今終得解脫,誰也不能再束縛她,仙鶴展翅,高飛雲端。
楚驚瀾拼命摟住她的身體,卻止不住她的血,和她下滑的身軀。
他等了這麼多年,拼命修行,忍辱負重,楚家的無理要求,旁人的汲汲營營,他都從中蹚過來了,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帶宛玉走。
而不是如今,只能抱著一具再也叫不醒的身體。
楚驚瀾雙目通紅,嗓中發出不似人聲的低吼,破碎絕望,身上散發出了對心魔來說絕美的味道。
蕭墨卻在識海中閉了眼,再也看不下去。
長老們沒想到楚驚瀾會出現在這裡,幾人對視一眼,大長老上前,輕易便打暈了他,二長老捋捋鬍鬚:「如何處置是好?」
楚天實雖然無能紈絝一個,但到底是他們楚家血脈,他被殺了,長老定然得報仇,宛玉當場死了,事已了,但楚驚瀾卻是個麻煩。
看著他長大的楚家長老知道楚驚瀾骨子裡有多犟,如果不是用娘親栓著他,此子恐怕早已躍出楚家,如今親眼看到宛玉死在他們手上,這仇肯定劃下了。
三長老嘆氣:「本來還想讓他獻出靈根,現在看是不可能了。」
「如何,要殺了他,還是?」
大長老想了想,最後下了決斷。
「楚驚瀾已廢,不足為懼,他到底是楚家血脈,且未做任何錯事,又剛救了其他世家一些人,要是死在我們手上,難免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影響我們在暮城中謀劃。」
「但他的心已經完全不在楚家,留對整個家族心懷惡念的人在家宅,也只會雞犬不寧。」
三長老立刻會意:「放他出去,若死在外面,就和楚家無關。老大跟老四一家最記恨楚驚瀾,若發生點什麼,誰又能知道呢?」
幾人相視一笑,就此決定了楚驚瀾的下場。
*
楚家又發生一件大事,楚天實和夫人死於非命,楚驚瀾被逐出楚家,外人紛紛猜測變故原因,有人猜中真相,有人不明所以。
但他們是知道,楚家那位曾經的天之驕子,如今是真成了地底泥,什麼也不算了。
戴子晟最近忙著在深山老林搗鼓自己的事,等他入一趟城,聽到街頭巷尾都在議論,才驚覺楚驚瀾遭難,但除了楚家,誰都不知楚驚瀾去哪兒了。
戴子晟只得急急尋到蘇白沫,蘇白沫卻道自己也不知。
「這可如何是好!」戴子晟是真著急,「我就在小屋裡落腳,若是來尋我,我可以帶他上中界啊,區區一個楚家,不待也罷,哪比得上我幻劍門一根手指頭!」
蘇白沫眼神微微一動:「你是幻劍門弟子?」
「啊,」戴子晟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不過他事已辦完,準備回宗,也沒有隱藏的必要了,「是,實不相瞞,我是幻劍門少主,本打算處理好事尾,便將身份告訴兩位恩人,可如今……」
他嘆了口氣,誰能想到楚驚瀾出這樣大的事呢!
而且,蘇白沫不是很喜歡他嗎,為什麼好像不太著急?
戴子晟心底隱隱覺得不對,但又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