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驚瀾從前只覺得笛子嘈雜,如今被廢後心境變了,竟覺得笛聲把他的苦悶都吹了出去,雖然難聽,但應景。
蕭墨慵懶躺在大樹枝丫上,他沒有影子,今兒穿著一身木槿紗,綴在樹間,衣擺層層綻開,在嫩葉中開出花影,渾然天成。
楚驚瀾推開窗戶,便望到這樣一幅萬物作詩的畫面。
美人臥琪樹,雲裳作花枝。
除了亂七八糟的笛聲,其餘都很好。
蕭墨的妖冶在骨子裡,氣質能影響一個人在他人眼中的模樣,因此即便蕭墨頂著的臉五官跟楚驚瀾有六七分像,也的確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蕭墨曾說自己有本來想長成的樣子,楚驚瀾深以為然,倒不是對自己的臉不自信,而是覺得蕭墨應當有副與自身氣質更般配的模樣,楚驚瀾覺得,一定會更好看。
心魔喜愛鮮艷的著裝,穿著也比自己合適。
楚驚瀾行動能力沒完全恢復,勉強走到窗前已經很費勁,窗與樹有段距離,在蕭墨噝噝啦啦的笛聲里,說話嗓音如果小了很容易聽不見。
蕭墨前兩日給了楚驚瀾一個傳音法子,只適用於心魔和本體之間,楚驚瀾雖然修為被廢了,但先前鍛鍊的神識強度還在,蕭墨助他在神識中凝出一條「線」,只要把意識放上去,他倆就可以靠意念傳音。
只要心魔和本體間聯繫沒切斷,多遠都能傳音,而且不用擔心任何人竊聽他們的聲音,哪位大佬來都不行。
方法學會了,楚驚瀾卻還沒試過。
望著院中的心魔,楚驚瀾神識輕搭,在心中傳音。
【蕭墨】
院中的笛聲驟停,樹上的木槿花被這輕微的一聲驚擾,顫了顫,不可思議瞪大眼,朝楚驚瀾望過來。
這是楚驚瀾第一次叫蕭墨的名字,不是「心魔」,不是「你」,而是蕭墨。
蕭墨從枝頭躍下,輕盈點地,站在院中,與楚驚瀾隔著一扇窗戶相望,他神情有些不自在:「……你叫我?」
楚驚瀾看出他的侷促,眼中化開一點清淺的波瀾,用自己的聲音開口:「蕭墨。」
得虧心魔靈體沒血液,不管情緒波動多大都不會霞色上臉,不像別人還會臉紅耳紅。
蕭墨好像受不住他這麼叫似地,手上不安摩挲著笛子,別彆扭扭偏過臉:「聽到了,別喊了,是要我去看宛玉夫人?我這就去。」
楚驚瀾扶住窗欞撐住自己身子,他想了想:「不是,剛就是突然想叫你的名字。」
蕭墨:「……」
他扭頭就跑。
「我去宛玉夫人的院子!」風中只遠遠傳來蕭墨撂下的話,眨眼人影便不見了。
院內恢復寂靜,一片翠葉從樹上飄落,楚驚瀾在心魔逃開的風裡,沒忍住輕輕笑過。
今日天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