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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湖上对话（第1页）

陈寻听闻妹妹的话，开始深思熟虑起来，并予以分析道。

“阮儿此言不错，我等父辈虽在朝中无法寻得机会拉拢定国公，但我们这些小辈却可以趁着今日这种世家聚会的场合，想办法拉拢定国公府的这位嫡女。”

仲玉秋思路敏捷，这时想得更多也更为深远，顺着陈寻的话颇为大胆地猜测道。

“不仅如此，我之前便听闻，谢嘉宁与谢源景兄妹二人感情甚笃，因此谢嘉宁此前主动留于边疆替兄守丧，必然是因为心中对于嫡兄遭遇北司行刺，从而身死紫禁城一事执念深远。我猜测，她很可能是谢家之中最厌恶阉党之人。”

说着，仲玉秋的灵眸一转，望向远处，只见晏铎今日不知怎的，格外执着，此时仍满面怒气地纠缠在那行椅身后，前方的谢嘉宁却并不理会他。

仲玉秋意有所指地道：“今日晏铎算是将谢嘉宁得罪了个彻底，晏家乃是阉党世家，从方才谢嘉宁对待晏铎的态度便可看出，她对阉党世家并无好感，且不怕得罪于晏家，否则也不会直截了当地对晏铎予以回击。”

陈清阮看向仲玉秋，默契地接话：“这对于我们内阁世家来说，乃是大好的机会。因此现下江府聚会之中，我们二人应想办法尽快同这位谢家嫡女搭上话，与之结识一二、拉近关系，这样日后便有了理由前去定国公府拜访谢嘉宁，以此从长计议说服谢家加入元明党一事。”

陈寻赞叹插话道：“此计甚好！阮儿，你与玉秋妹妹皆为女子，即便日后前去定国公府拜访，其余世家也只会认为是你们与谢小姐私交甚好，不会往党争方面深想，为兄今日便早些回到府内同父亲禀报这一事。”

陈清阮颔：“兄长放心，我和玉秋会妥善行事，今日先委婉些与谢嘉宁说上话，不叫其看出我们想拉拢她与她背后谢家的真实目的，待时日稍长、熟络些了，再循序渐进。”

仲玉秋扬眉附和：“今日一面，我倒觉得这位谢家嫡女甚是不凡，清阮，或许我们同她会意外合拍呢！”

陈清阮笑了笑：“玉秋，我们又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有此预感。”

几人正说着，这时，突然听闻远处传来一阵惊呼与喧哗之声。

只见湖心亭阁旁，不知是生了什么，那道鹅黄缎裙的身影忽然重重摔在了冰面上。若从近处看，还能瞧见以江妙为中心的冰面，正逐渐扩散开蜿蜒的裂纹。

事情是这样的。

方才谢嘉宁与晏铎二人于湖岸边言语交锋之时，同一时刻，江如玥也带领一众江府丫鬟与侍从穿过长长石桥，杀气腾腾地赶到了湖心亭。

江如玥站在亭阁之中，看向面前湖泊的冰面，只见江妙站在约莫两丈外，小心翼翼地停在了原地，一副犹豫而不敢贸然行动的模样，哪有半点准备投湖自绝的决心？江如玥差点被气笑。

难怪她母亲都没有亲自前来后府探望一下情况，看江妙这畏畏缩缩的样子，母亲得了通报后，必然是早已料定江妙根本不敢造次，又或是即便真出了事，府内也有侍卫第一时刻跳下湖救人，总归不会让江妙真的死在自家后府的湖里。

母亲那么好面子的人，一定不愿让其他世家夫人亲眼目睹府中丑事，于是便将事情于前府瞒了下来，并吩咐丫鬟尽快通知自己，将事情全权交由她来处理。

江如玥心想，这应当也是母亲在考察自己是否有管理后宅的手段，她日后毕竟是要当皇后的人，这次江妙寻死之事就权当练手了。

于是江如玥抱起胳膊，难得克制住想要怒骂江妙的冲动，仅是目带鄙夷地看着江妙。

半晌后，江如玥冷冷吐出一句话，话中深切的恶意让人心惊。

“跳吧江妙，赶紧去死。”

她看向江妙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只有满心的厌恶。

“反正除你之外，江家还剩一名庶女。你要是死了，还会有江苓作为我的陪嫁丫鬟进入宫中伺候我。”

江妙本来紧埋着头看着脚下，因心虚而不敢与江如玥对视，听到这话却猛地抬起眼，目色怔愣：“大姐……这是什么意思？”

江如玥用嫌恶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眼江妙，轻嗤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何我已经过了及笄之年，我娘却始终没为我这个江家唯一的嫡女安排婚事吗？”

她声调微微上扬，隐有些自豪，“若是人人都能有好命嫁入皇宫做皇后，谁还会看得上那些世家公子？”

江妙眸中划过一抹惊色，嘴唇微张，“大姐，你要嫁进皇宫？”

江如玥有些得意地笑了，承认道：“没错，母亲已经答应我，今岁入夏就把我送入宫中，而你，就作为我的陪嫁大丫鬟一同进宫，好好伺候我吧。”

江妙听闻这话，顿时大惊失色。

原来主母江夫人自始至终就没打算过为她安排任何婚事，而是打算让她作为江如玥的陪衬，伏低做小进入宫中充当丫鬟！

陪嫁丫鬟进了皇宫，说好听点是高一等的宫女，因着和皇宫沾上了边而多几分荣耀，但究其根本，还不是看人眼色行事的奴婢？哪有嫁入哪户世家做主母来得舒心畅快！

而她作为江家庶女跟随江如玥入宫，明显就是江夫人筹划好了让她作为江如玥的挡箭牌，给江如玥的后宫争宠之路铺路罢了。

都不用多想，江妙就能猜到，自己最后的结局一定是成为后宫斗争中的牺牲品。

江妙是个务实的人，丝毫没有因“皇宫”两个镶金的大字而迷惑了双眼，反是心情更加沉重，整个人惴惴不安起来。

怎么办？她不想跟随江如玥一同进入皇宫，若是真成了江如玥的陪嫁丫鬟，岂不是更要天天忍受江如玥随时随地的殴打与辱骂？江妙一想到将来很可能生的场面，紧咬起下唇，手脚冰冷而麻木。

她本来说着要投湖自绝，只是因方才梅林中江如玥三人的折辱而一时冲动，当她真正站到冰面上时，早就失去了最开始的勇气和决绝，心中止不住地后悔，知道自己今日闯下了大祸，让其他世家之人看了江府的笑话，可是她又没有反悔的余地，这才一直踌躇在冰面上进退两难。

但是现在，江如玥道出了一个让她无比绝望的事实，她竟然永远失去了逃脱江府、嫁入其他世家自由自在生活的希望……

如此一来，还真不如一死了之！

江妙紧咬牙关，眸中旋即划过一抹狠色，她已经被江夫人和江如玥这对母女逼得没有了退路，今日便是最后一搏。

她要利用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其他世家的人都知道，江家平日里都是如何迫害府中的庶女！在场这么多世家公子，只要她能引起其中一二人的怜惜之心，哪怕是让她被哪位公子纳为侧室，她也认了，总好过继续被江如玥羞辱折磨。

这样想着，江妙当即心下一狠，准备迈动早已冻得麻木的双脚，缓缓朝湖面更偏远处行去。她想要先尽可能远离湖心亭阁的江如玥等人，接着挨近到湖岸一侧，让那群世家公子能更清楚看到自己的相貌。

然而江妙忽略了身下双腿被冻麻的程度，刚一迈步，就现整条腿沉重如灌铅，难以维持平衡。

于是江妙心中一惊，猝不及防地狠狠向前跌去。

只听重重一声响动，江妙整个人摔倒在了湖池冰面上，同时，冰面上开始蜿蜒生出无穷无尽的细碎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