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放过你。」
他依然没有回话,只是毅然决然地继续往回走。
「你傻吗?你救不了我。」
沿路都是窗户破碎留下的玻璃碴,诗人没有避开,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膝盖抵着渣滓,一磕一个血印子地朝前走着,重新走回到众人面前。他要用他最大的忏悔,最真挚的诚意,去换回黑天鹅的机会。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要能活着,哪怕计划失败了,没关系的。”
终于,诗人回答了她。
警卫纷纷涌了上来,一把控制住了诗人。他望着黑天鹅,黑天鹅也望着他,或是嗔怪,或是埋怨,或是无奈,或是耻笑。他有些读不懂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眸里那些千丝万缕的情绪。不过这也都无所谓了,从此时开始,他们已经把命运交给了他人。不再有退路。
“说实话,我突然高看了你一眼。”
娜拉似笑非笑,松开了黑天鹅的头发。没有了向上的抓力,黑天鹅像失去绳索的木偶,搭在了那里,眼神也黯淡地垂下。
诗人大舒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娜拉会对他做什么,但至少她确实放轻了对黑天鹅的动作。
“放过她,我们说好的,你拿我怎样都行。”
“李先生,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很差。感觉你满脑子花花肠子油嘴滑舌又不靠谱,什么东西都好像只懂个半吊子,还特别自负。而我还要对你表现得必恭必敬,实在有些忍不住恶心。
“你那些诗……我说句实在的,跟你人一样,就只空有架子,除了情绪还是情绪,会社随便抓只机器狗也比你写得好。但是你有一点还是挺让我佩服,
“——就是你的忠诚。”娜拉说。
“怎么讲呢,我还有些嫉妒了。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要你对我如此至死不渝的话,我还是愿意接受的。”
娜拉低头俯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就只能希望,她下辈子还记得这份恩情吧。”
话毕,娜拉猛地朝黑天鹅的脑袋踢去。
那画面快到应接不暇,只见黑天鹅的头如同皮球一般疯快地砸向墙面又被墙面疯快地反弹回来,脑袋重新砸回娜拉的高跟鞋上。
等黑天鹅的脑袋停下来的时候,那本该如玫瑰般冷艳的脸已经变了形。
她就这样直愣愣地栽倒在地,那副躯壳里再也容不下她的灵魂。
“啊!!啊,啊——啊!!!!”
他咆哮,他呼喊,但他只是他无能的狂怒。他改变不了任何结果,而所有的结果,都是因他而起。是他提出分头跑的馊主意,是他掉以轻心让黑天鹅被抓到,又是他执意要靠自己的坦诚打动娜拉,试图靠敌人的怜悯来救下一个必死的人。
而最后的结果,他不但害死了黑天鹅,也将害死自己。
终于,他呐喊完了最后的声音,嗓子因嘶吼而干哑。咆哮够了,累了,却只有那种无助剩下了。他看着黑天鹅那毫无生气的身体丑陋地趴在地上,一时间五味杂陈却只剩不甘。
他错了,他真的认错了,可是错的代价却是他无法承受的。
高跟鞋迈着猫步走来,一脚踩在了他的太阳穴上。只要一用力,鞋跟就能贯穿他的脑髓,让他搭上黑天鹅离开的那路公交,和她在天堂相见。
“踏述离别落花旁,忌生死,自断肠。
“万里别坟,谁诉怪恨长。
“再逢对岸人不识,怨无恕,悔不当。
“梦里昏落夕阳,美若绸,映半妆。
“默默相对,无言却难藏。
“终是成泥作尘处,错错错,两茫茫。”
“念完了?”娜拉问。
缘是诗词,终是诗词,也是无憾了。念完,诗人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