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害得老儒要来救我,又害得大姐要卖酒吧,这情已经欠不清了。可我眼下连酒吧都保不住,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800万,小紫如果只能活半年,连18岁生日都过不了。如果她都保护不了,我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能保护别人……”
();() 她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不是在赌我的命,我是想赌身边所有人的命。今天,我还告诉了云吞店的小姑娘遇到麻烦可以找我,我还以为我能多帮助几个人。我没什么想的,我就想大家能活下来,除了这条命,我已经没有能上赌桌的筹码了。”
“哈哈哈哈。”
头顶上一声爽朗的笑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两人对面高处,一个男人躺在集装箱上喝着酒,浑身透着洒脱与张狂,与此时阴郁的两人格格不入。
“你笑什么。”
王筱冷漠的语气里带着嗔怒。可这句话,正中男人下怀。
“君在笑,山欲崔嵬惊厥处,策马望前道阻长;峰回路转不见途,云顶西山何处望。
“君在笑,可恨枝前凤凰鸟,栖山鳌占一翼当;本是鸠占鹊巢地,夺桑揽葚称大王。
“君在笑,蝼蛄自穴不得求,大鲸偃溟栖百丈;朱门酒肉笙箫时,正是路边冻骨凉。
“君在笑,雕弓满弦天狼现,为何拔剑四顾茫;丹枫袭秋竟染日,岂能踏花寻故乡?”
“他叫诗人,是老儒的人。”拾二说。
此时在坐在集装箱上对酒高歌的,正是拾二在搜查艇上所见之一——诗人。
“别犹豫了,我们只有这一次改变这个城市的机会,我们也只有这一次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但是有这一次,也就够了。”
诗人从集装箱顶跳下来,走到拾二面前。
“事情不会凭空消失,你妹妹也不会凭空好起来,只有我们自己去面对它才能改变这一切。就算逞那一刻的英雄,至少我努力过、反抗过,就算失败、就算身死,那我也不愧自己活过。不是吗?”诗人说。
“他说的没错,拾二,决定权在你,但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随着苍老却铿锵的声音,老儒也走了出来。
“不管为了大家也好,为了小紫也好。只有这一次机会,你能把握住自己的命运。”老儒说。
拾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要作出决定,不论决定是对是错,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都是如释重负。她并不想面对现实,可她更不想面对的是小紫即将每况愈下的身体。
“这可能就是命吧,至少此时我没得选。”拾二说。
“抱歉王筱,”拾二走上前,直直地看着老儒和诗人。她不愿看王筱,侧脸的头发挡住王筱的视线,“我不想等小紫病危的那天,我却要告诉她明明我有一个机会能救她,可是我因为顾虑,我因为怕死,我错过了。我要去试一试,我要去拿一颗心脏回来。”
“那我也一起去。”
王筱没有一丝犹豫,跟站上前跟拾二齐平。
“我知道我劝不动你,但我能看好你。打架我能打,受伤我能治。不论你们的任务具体是怎样,我来保证让大家活着回来。”王筱说。
拾二瞥向王筱,瞥向那张冰冷憔悴却又毅然决然的脸。
“谢谢。”拾二说。
“你们想好了吗,我们即将面对的是这个城市顶级的杀人机器和最精英的死士,而我们只有我们自己。这场战役没有撤退可言,一旦加入,既分胜负,也决生死。”老儒问。
“我还没说完呢,加入之前,我有三个要求。”
拾二打断了老儒的话。
“第一,这单任务要先付定金,先给20万,把双胞胎赎回来。”
债抵了,酒吧也就保住了。
“第二,进去的第一件事,我要造一颗最好的义体心脏——救我妹妹。”
心脏拿到了,小紫就救着了。
“第三,这一路我只为钱,只为心脏,达到目的我就退出。至于你们要反会社还是反公司殖民主义,那是你们的事,别想拿什么‘夺回自己本该有的东西’来框我,这事跟我无关我也干不了。能做到,我和王筱加入;做不到,抱歉我拾二本事不大心气大,咱们有缘再见!”
老儒看着拾二,他看着这个明明用什么深明大义劝都劝不动的女孩,却为了20万和一颗心脏,为了酒吧和自己的妹妹愿意赔上自己的性命,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此时的心境,然而故事,也就从这里开始了。
若干年后,故事早已收场。每当拾二回忆起此时此刻她都会忍不住去想,她为什么要在那时做这样的决定?她无数次想回到那天,回到这个被老儒、诗人和王筱围着的正午,想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
她无数次地在想,是不是有些事情,从她刚开始打算要做的时候就已经错了。
只可惜那时他们中的大多数已在天堂,或是讥讽,或是嘲笑地看着活着的人,继续在人间饱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