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入仕后的未来,所以才毅然隐于世外。
如果三十年前他入仕为官,说不定今日人人喊打的罪臣便是他,许达的下场便是他的下场。
当年许达反叛,大魏人人愤恨,血气高涨,顿时间各地的书生对他口诛笔伐,唾沫星子都能淹过他的头顶,他在一夜之间就从风光至极的开国臣变成了大魏的罪人,人人得而诛之,可他真的反了吗?
这其中是非怕只能到了地底下去问他,但是曹错知道,要只身在虎狼成群的地盘儿争夺口食,需要的不只是忍耐,还要不被人宰割的力量,否则自己的命运,就只能牵在别人的手里,他们要他生,他才能生,他们要他死,他就必须死,同样,他们说他清白,他便是清白的好官,他们说他是叛徒,他便是大魏罄竹难书的罪臣。
“第一个虎视眈眈盯着我的人不就是你吗?”曹错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道:“你这么用心良苦地把我安置在你府上,为的不只是要我欠你恩情这么简单吧?除了萧玄,你还想杀谁?”
“我不想杀谁,”许卿湖道:“就只想当个好官而已。”
曹错素来就看不懂许卿湖的心思,不管是在尹安还是在竟京,就连他时而露出的关心曹错也不懂是关于算计还是自肺腑,刚才那碗汤药也一样,曹错弄不清他这是何意。
还不等他想清楚,喝得醉醺醺的夏侯镜初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笑道:“这都入春好些日子了,怎么这汴东的天儿一点还暖的趋势都没有?”
说完他就搓了搓手,径直走到曹错旁边,一垂眼就看到了坐在火堆旁的许卿湖,他眼睛都看直了,没想到营中还有生成这般模样的人。
夏侯镜初怔怔道:“我的将军啊,你身边儿还有长这样的人呢?”
许卿湖见他离曹错站得也忒近了,不悦地瞥了夏侯镜初一眼,曹错道:“他是尹安来的许大人,不是我的人,别酒疯。”
夏侯镜初笑了笑,凑到许卿湖对面坐下,道:“原来是许大人,我听澹台叔叔说你为官清廉,没想到人还生得这般俊俏。”
许卿湖皮笑肉不笑,道:“你是何人?”
“我叫夏侯镜初,汴东人,现在在将军府谋差事。”夏侯镜初醉意未减,说起话来很含混。
许卿湖立马就警觉起来,此人是夏侯氏,还是汴东本地人,他问:“夏侯述是你什么人?”
“夏侯述正是家父,只可惜家父命薄,在我年幼时就谢世而去,”夏侯镜初道:“还好有澹台叔收留,要不然我早就被饿死在街市了。”
许卿湖派人去汴东寻过夏侯述,每次去都是无功而返,夏侯述是许达的挚友,若是找到此人,很多事情都会换一种结局,当年之事事实如何,只有他最有可能说实话,但他居然死了。
虽说心有不甘,但对于这种不可违的天命许卿湖只能默然接受,他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教人惋惜。”****行军至鸿雁山,曹错便不再北上,驻扎在此处。
再往北上是西支余部的地盘儿,往东还有东支余的人把守,本来他只要按照原计划,让许卿湖去斩墙头草,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即可。
压在许卿湖身上的“罪臣之子”四字已经是他摆脱不了的命门,他这么多年安分隐忍,可曹错却知道他的步步为营,很多个午夜梦回的时候,曹错都想找许卿湖报仇,此人可恨,在自己对他真心实意的时候,他偏偏满脑子都是算计。
曹错坐在帐内看着他早已看过无数遍的地形图,没一会儿郭瑶便掀开帘子入账。
“先生这时前来,是有什么事吗?”曹错恭敬道。
“错儿,我们已经在鸿雁山待了数日,而你迟迟没有行动,可是有什么其它的考量?”
“没有。”
“要想攻下寒北,支余就是心腹大患,支余表面归顺大魏,但毕竟远在寒北,离开了竟京的监视范围,那份顺从便会大打折扣,犹如骨软体轻的芦苇,是跟着风向而动的,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随着风向飘摇。
支余人出尔反尔,在明士羽和魏军之间反复横跳,是曹错久攻寒北不下的重要原因,但大魏根基不稳,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世家外族争名逐利,要想扎稳脚跟,就要稳住边关部族。
支余虽说风吹两头倒,但是贸然对他们动攻击,难免会惹得其他部族的诟病,所以这件事不能是你亲自去做。”
曹错盘坐在席间,手掌扶着膝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点了点头,道:“你说这些我都知道。”
郭瑶:“那你还记得先生在竟京跟你说的话吗?”
“……”曹错当然记得,先前在竟京,就是郭瑶提出来带上许卿湖一同前往寒北的事,为的就是让许卿湖带兵去剿杀支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