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阿迪布!穆阿迪布!穆阿迪布!穆阿迪布!”
沙虫背脊的尾部远远传来刺棒敲击尾环的声音。沙虫开始加快速度。他们的长袍在风中飘扬,沿途与沙面摩擦而发出的咝咝声也越来越响。
保罗回头望着身后的队伍,在他们中间发现了契妮的脸。他一边盯着她瞧,一边对斯第尔格说:“那么,我现在是沙虫骑士了,对吗,斯第尔格?”
“哈哟,总算盼到了!你今天成了沙虫骑士。”
“那么,我可以选择我们的目的地吗?”
“是这个规矩。”
“我是今天诞生在哈巴亚沙海这儿的弗雷曼人。我的人生今天才真正开始,之前我只是个孩子。”
“不完全是个孩子。”斯第尔格说着,重新系紧被风掀开的兜帽一角。
“但是,我的世界曾经被封得死死的,如今封条被除掉了。”
“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你的脚步。”
“我要去南边,斯第尔格——二十响远。我要亲眼看看我们创造的那片土地,那片我只能通过别人的叙述看到的土地。”
我还要去看看我的儿子和家人。他想,现在,我需要
一段时间来考虑在我头脑中已成过去的将来。骚乱开始了,要是我无法妥善解决,事情就会变得难以收拾。
斯第尔格用一种坚定而审慎的目光打量着他。而保罗的注意力仍然放在契妮身上,看到她脸上立即露出很感兴趣的神情,也留意到他的话在队伍中点起了兴奋之火。
“大伙儿渴望跟你一起去奇袭哈克南的盆地巢穴,”斯第尔格说,“那片盆地只有一响远。”
“弗雷曼敢死队队员们曾经跟我一起出击,”保罗说,“这之后,他们会再次和我一起出击,直到厄拉科斯的天空下再也见不到哈克南人。”
造物主风驰电掣地往前冲,斯第尔格则默默地打量着保罗。保罗意识到,此刻的这一幕勾起了斯第尔格的回忆,让他回想起当年列特-凯恩斯死后,他如何成为泰布穴地的首领,又如何取得了部落首领联合会的领导权。
保罗想:他已经听说了弗雷曼年轻人闹事的报告。
“你希望召集部落首领见证会吗?”斯第尔格问。
队伍中的年轻人两眼冒光。他们骑在造物主身上,兴奋得晃来晃去,观察着事态发展。保罗从契妮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心中的不安。她一会儿看看她的叔叔斯第尔格,一会儿看看她的男人保罗。
“你猜不出我想要什么的。”保罗说。
他心想:我绝不能退缩,必须牢牢控制住这些人。
“今天,你是沙虫驭者,”斯第尔
格说,语气冰冷生硬,“你要如何行使这个权力?”
我们需要时间放松放松,也需要时间冷静地反思一下。保罗想。
“我们去南方。”
“即使我说,今天结束之前我们就应该折返北方?”
“我们去南方。”保罗重复道。
斯第尔格用长袍紧紧裹住自己,浑身散发出一贯的威严气势。“我们将召集部落首领见证会,”他说,“我会发出通知的。”
他以为我要向他挑战,保罗想,他也知道自己无法与我抗争。
保罗面向南方,任由大风吹打在他裸露的脸颊上,想着所有必须考虑在内的因素,以便做出决定。
他们不明白!他想。
但保罗知道,他不能因为心存顾忌,便偏离自己的路线。在他预见到的未来的时间风暴中,他必须牢牢守住那条中心线,不能有任何偏移。未来的某个瞬间,将出现可以平息动荡的关键一刻,但前提是,他必须守在可以一击奏效的至关重要的一点上。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就不会向他挑战,保罗想,只要还有其他办法可以阻止圣战的话……
“我们将在哈巴亚山脊下的鸟巢洞宿营,在那儿吃晚饭、祈祷。”斯第尔格说。造物主边走边晃,他用一支矛钩稳住自己的身形,伸手指向前方矗立在沙漠上的一道低矮的岩石屏障。
保罗观察着那道悬崖,层层叠叠的岩石像波浪一样漫过悬崖,向远处延伸而去。没有半点儿
能让刚硬的地平线显得柔和些的绿色、花朵。悬崖后面便是深入南方沙漠的路径,就算他们驱使造物主全速前进,也至少是十天十夜的行程。
二十响。
这条路通向哈克南人巡逻范围以外很远的地方。他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那些梦已经把那片土地展示给他了。他们行进中的某一天,遥远地平线上的颜色会有一点点轻微的变化——变化如此之小,以至于他会觉得,那是因为自己满怀希望而幻想出来的。那个远方的绿洲就是他们的新营地。
“我的决定符合穆阿迪布的心意吗?”斯第尔格问道。他的话里只带了极其轻微的一点儿讥讽,但弗雷曼人一向敏感,就连鸟鸣的每一个音调、翼手信使的每一条信息都能分辨得清清楚楚。所以大家都听出了斯第尔格的讥讽语气,纷纷把目光转向保罗,看他怎么回应。
“在我们献身敢死队时,斯第尔格听过我向他宣誓效忠的誓言。”保罗说,“我的敢死队队员们都知道我满怀敬意地发了誓,难道斯第尔格对此有所怀疑吗?”
斯第尔格不由得垂下眼帘,他听出了说这番话时保罗的痛苦心情。
“友索是我同一个穴地的伙伴,我永远也不会怀疑他。”斯第尔格说,“但你是保罗-穆阿迪布,厄崔迪公爵,也是李桑·阿尔-盖布。这些人我甚至不认识。”
保罗扭头望着耸立在沙漠上的哈巴亚山脊。他